積善之家必有餘慶

◆福智之聲編輯室 整理

  傅清泉老師是楊氏太極拳第六代的傳人,桃李滿天下,最近應邀請到台灣來教授太極拳。傅老師的媽媽楊存娟女士也隨他一同前來,閒談中憶及她的外公及母親許多感人的行誼,本刊特別訪問傅媽媽,以饗讀者。以下是傅媽媽的口述。

 

我的外公樂善好施

  我的外公張鏡初誕生於1885年,世居浙江省寧波市西陽村,是個民風純樸、景色宜人的鄉下。他十五、六歲就到寧波謀生,天生具有寧波人做生意的天賦,從學徒、夥計開始做起,很勤奮的開展許多事業。最主要的有米店、碾米廠、紡織廠等等,一生事業輝煌騰達,賺了不少錢,聲名遠播。但是他家喻戶曉最主要的原因,不是他的事業,而是他樂善好施、濟貧救人、有求必應的菩薩心腸。

  外公對於族人非常照顧,只要有人求助一定幫忙。有一次有人摔倒,全身重傷,多處骨折,腿也跌斷了。外公聽到這個消息,就去看傷者,安慰他放心養病,全部的醫藥費由他負責,直到他痊癒。

  有一年除夕前,一位老先生來米店,要買一公斤的白米。外公就問他家裡有幾口人?他說:「五口。」外公好心的提醒他:「過年後米店要到初五才開張,一公斤米怎麼夠吃?」又問他:「家裡做年糕了嗎?」老先生難過的告訴他:「我買米的錢還是跟別人借的,怎麼有餘錢做年糕呢?」外公聽了非常同情他,就送了一斗米及一百條年糕(寧波年糕)給老先生。又體恤他年老體衰,還派了工人幫他扛回家。這些善行他從未向家人提起。

  文化大革命時,所有地主幾乎都被視為鬥爭的對象,外公也不例外。在鬥爭大會上,有人上台報告他對外公的看法,出乎眾人意料,他說了這段贈年糕的往事。公幹說:「做好事不用說,有沒有做不好的事?」結果,沒有任何人可以舉出外公做過任何不好的事,所說的都是他助人、布施的事蹟。所以在文革期間,外公不僅沒有受到一點點傷害,還獲頒「開明地主」的稱號,他的故事還登上了「紅報」。家人也因此才知道,他做了許多善行卻不欲人知。

  外公從不做生日,他覺得不必浪費時間、浪費錢,將做生日的錢拿去造橋鋪路。但是晚輩還有受惠於他的人,都很想在祝壽時送禮表達敬愛和感恩的心意,所以每年他生日時,總是收到很多的賀禮,外公就會派人全部分送給貧窮孤苦的人家,希望他們得到快樂和祝福。

  外公對於財物看得很輕,一心一意只想幫助貧苦的人。記得文革期間,我父親被下放到鄉下勞改前,跑到外公家辭行,並且想跟外公要一頂蚊帳,因為擔心鄉下蚊蟲很多,外公卻不給。父親回家向母親提及,覺得外公實在不近人情。家母忍不住去問外公,外公說:「工廠有很多蚊帳是沒錯,但這是給那些買不起蚊帳的工人用的,如果他們沒有蚊帳,睡不好,會影響身體和工作。他自己有錢,要用蚊帳應當自己去買。」我們聽了外公的教訓,才了解他疼惜貧苦的人,有很深的用心,也覺得外公真了不起,就更加敬愛他。

  外公的一生都在布施,直到臨終前幾乎身無分文。他雖然擁有很多財富,自己卻很儉樸,捨不得享用,所有的金錢、財物都布施給別人。在臨終前,外公還將別人賒米、借貸等所有的帳冊和借據全燒毀,因為他不忍心去請人還債,也不希望家人在他死後,拿著這些憑證去討回帳款,所以他就一把火全部銷毀。

  外公享年八十多歲高壽,鄉里為了紀念他、感念他的恩德,在寧波市有一條路及一座碼頭,特地以外公的米店─「元和」來命名。

  看起來外公似乎什麼也沒留給我們,但是我們對外公卻有著無比的敬愛與感恩,因為他留給我們無限看不到的福澤和庇蔭,在許多次的天災人禍中都能平安的度過。子孫都賢良、孝順,並且秉持他老人家的庭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總是盡力去助人、救人。外公一生的行誼,是我們子孫的典範。

 

我的母親篤信觀音

  我的母親張秀英從小耳濡目染,秉承家風,也是一位樂善好施的人。我記得,別人向她要任何東西,只要她有就一定給,從不吝惜。母親更具有忍讓的美德,一生不曾跟人吵過架。人家告訴她:「你這麼老實,很容易吃虧的。」她回答說:「吃虧好!吃虧就是佔便宜。」她每天晚上都會反省自己,一天下來如果有讓人佔便宜的地方,就會很高興;而萬一不小心佔了人家一點點小便宜,她心中就覺得很難過,整晚睡不著覺。

  母親信奉觀世音菩薩極為虔敬,每天供香、供水、禮拜,一心一意,從不間斷。大約在一九四七年冬季,當時我的父親在上海生病了,母親從寧波去看他。回程時搭乘名為「江亞輪」的海船回寧波,航程約要十二小時。船在傍晚五點出海,只走了兩個多小時,在七點多卻突然發生爆炸,船斷為兩截沉沒,船上兩千多名旅客大多死於海上,僅有兩百多人獲救。我們在寧波,直到第二天早上聽到廣播,才知道發生船難。一家人正在吃早餐,心情立即忐忑不安,不知道母親是否在這艘船上?不久接到電話,證實母親是坐上這艘船,全家頓時陷入悲痛之中,外婆更是嚎啕不止。正在慌亂之際,對方又告知,母親在獲救的名單中!至此全家才放下心來。

  母親平安回到寧波之後,敘述獲救的經過,我們都覺得不可思議。江亞輪的船長是母親的堂弟,爆炸前她去找堂弟,結果他不在船長室。後來聽說他將船長室讓給他的朋友母子兩人,這對母子也剛巧有事暫時離開,當船爆炸斷為兩截,船尾很快就沉沒,三個人都罹難了。而此時母親正好在船長室,位置較高,沒有馬上沉入海中。她也不知道是如何爬出船長室的,爆炸後四周一片漆黑,她只記得爬到船頭,眼看著船就要全部沉沒,這時漂來一塊浮木,母親趕緊抱住,就在海上漂流。沒多久看到一位身穿白衣的人一直向她靠近,正想著是不是要來搶這塊浮木,不料這位白衣人,竟然拖著浮木,在海上行走,將她帶到一艘橘子船旁。當母親拉住救生繩,想看看這位白衣人是否有跟上來時,一回頭竟已不見蹤影。外公說,一定是觀世音菩薩顯靈。

  母親一向就體弱多病,患有肺癆,冬季的海水非常冰冷,她怎麼熬過來的?當她剛被救到船上時,覺得即使沒被淹死,也會被凍死,自己恐怕無法撐過去。但這艘貨船的船主,也是一位菩薩心腸的人,看到他救起來的人,個個被凍得直發抖,立刻派人煮了薑湯給這些受難者驅寒,母親真的就撐過來了。船難發生時,正是國家動盪最嚴重的年代,當時有人懷疑有政治因素涉入,因此沒有一艘船敢前往救援。這艘貨船正好經過附近,為了救人,船主將一整船的橘子丟入海中,全力救人,兩百多人得救,都是這位船主之功。

  母親對觀世音菩薩的信仰從未動搖,我看她經常臥病在床,就跟她說:「根本沒有觀世音菩薩嘛!否則為什麼妳每天拜得這麼虔誠,還讓妳得這種病?」她則回答:「不管有沒有,總之,壞事絕對不可以做,好事則要盡力去做。我的病可能是我過去生做了壞事,今世得報應,如果我沒有信奉觀音,病會更嚴重。」母親就是秉持這樣的理念,一生奉行。善心善行感召善緣,也轉變命運,算命的都說母親的壽命最多只能活到五十三歲,但是她雖然多病,卻活到七十六歲。

 

征服心海

  傅清泉老師應邀來台教授太極拳,以下是他在鳳山寺及園區的感言。

  人生第一次踏上台灣,內心很激動,一則台灣對中國的意義,二則要見師父。見到師父時,師父的身體比我想像中還好,看起來有一部分是用毅力支撐著,但我想師父應該沒什麼問題,心裡有一點把握。

  我剛到鳳山寺的時候,因為不了解鳳山寺的規矩,晚上十點多了,還問法師:「我能不能見師父?」房間很大,一個人住,風很大呼呼地叫,但睡得很好。第二天早上打開窗戶,才發現窗外是一片墳墓!

  第三天晚上,我明明記得關了燈,但燈卻自己亮了,這表示:「有事情發生了!」師父知道以後,要派兩位法師陪我睡覺,但我覺得不用,很安心。

  在鳳山寺一天教四趟太極拳,說實在滿辛苦的,但我心並不苦,因為至少還有個舞台給我,而且這批人很值得我教,疲勞都不見了,內心很充實而高興,這種感覺是別的地方所沒有的。

  鳳山寺的法師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我和師父依年齡來看,頂多是父子的差距,但我把師父當爺爺看待,因為無論形象、言行,看到師父就讓我回憶起祖父的關愛與教誨。

  我第一次看到師父就有感受,師父說:「我們的緣分不是只有一年、二年。」我和師父見面的第一剎那,心就被征服了。還沒有見到師父以前,就曉得師父是個偉人,那天我抵達鳳山寺時,師父竟從凳子上站起來迎接我,看到一位令人尊敬的長者有如此的態度,我感覺被打了一下,原來打人是不需要拳頭的,雖然只有一剎那,卻覺得師父非常偉大。

  師父很想要幫助大家,我也能感受到大家的期待,希望師父能多多看看大家,多給大家講話,所以每當我眼睛一闔上,就想:「師父有沒有在練?」「師父的身體如何了?」

  在鳳山寺前面就是墳墓,但我仍睡得不錯,但在園區我卻失眠了,這是什麼原因呢?後來找到答案是因為擔心師父,因為練太極拳絕對需要時間,隨著時間推移慢慢進步。打電話問鳳山寺,說師父在南部閉關,又問總幹事,得知師父身體狀況不錯,這才放心。

  在園區第四天晚上睡覺時,出現了一隻好大的蟑螂,但因為大家的愛,使我沒有一點點殺意,想趕牠走卻不知道該怎麼辦,因為平常沒有這種經驗,以前總覺得不打死蟑螂,挺難的。

  這幾天耳朵哄哄的都是:「老師好!老師好!」剛才好像又聽到了,其實大家都是我的老師,教我怎樣對老師尊敬。

  師父不是告訴我們「觀功念恩」嗎?大家都很會對我觀功念恩,其實我做得很少,都是你們在做。很慚愧,我有這麼多缺點,你們還幫我找優點。

  《廣論》是從「裡」影響「外」,太極拳是從「外」影響「裡」,我們內外夾攻,一定很厲害!哈哈!

  剛才有位老師說:「能夠練太極拳要先感謝師父。」這句話說得非常對,大家應該感謝的是師父,師父一定會給大家最好的東西,太極拳就是。大家要練太極拳,是找對了人,這要感謝師父會找一個小毛頭來教大家太極拳。許多人都說我是「開心果」,如果可以的話,我也願意當師父的開心「狗」──廣論不是說承事師長要以「犬心」?

  每天在這裡教完,心情都很興奮,需要平靜一下,這裡學生對老師的心,是別處沒有的。我在日本的學生很認真而且練得很好,他們很好學,我也很願意教,但內心很矛盾,基於歷史因素又讓我很不願意教。

  我很願意教的心情,又在台灣展現了,教拳的確辛苦,但說不辛苦也不辛苦,若學生很好學,就越教越高興,越到後來越起勁,哪怕只是十個、二十個,責任感、愛好油然而生,教拳不再只是工作。

  到了台灣,我知道應該教這裡的人,而且應該教這裡「上品」的人,很幸運的是你們來跟我學拳,我們有共同的信仰與期待,我們信仰的都是佛教,都期待中國傳統文化能夠復興,心一下子就能融在一起,這是身為太極拳老師在教學生涯中,非常幸運的一件事。

  希望《廣論》、太極拳能夠影響大陸,我們團體一定能夠影響的,因為我們有個好師父。我妹妹是個比較「古怪」的人,連她也被師父折服了;有天下午四點,她被師父加持了,直到半夜十二點還不肯洗手。

  因為師父的緣故,使我們天南地北地聚在一起,這是我們積來的福,學佛需要一個好身體,太極拳能把身體練好,教給你們我特別放心,你們學了以後千萬別還給我啊!別客氣啊!把它留好,再留給別人,把幸福留給大家。

福智之聲第14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