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親的心

新竹　忘塵

　　自有記憶起，每年過年時，都會有一對夫婦，大老遠從台北騎著機車到苗栗，還載著大包小包禮物，向我爸媽拜年。樸實的衣著、恭敬的神情，在我腦海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待我年歲稍長，才理解這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這位太太姓葉，讀國小時因家境貧寒，雖成績不錯，卻沒有能力補習考初中。而她當時的級任老師就是我的父親。父親當時的擔子也很重，上要奉養父母、下要養育一個接一個出生的子女。在沈重的家計下，父親仍不忘關懷學生，除了免費為家境貧窮的學生補習之外，還自掏腰包買學用品給他們用，學生惦記著當年父親將之視如己出般的關照，便年年以回娘家的心情來探視我父母親。

　　另一位易姊姊也是如此。那年我隻身負笈北上讀書，全靠易姊姊幫我張羅。她也是同樣的家境貧寒，同樣在父親的支持、關懷下努力向學，最後感於教師工作的重要而考上師大國文系。她將對我父親的感恩，回饋於我身上。

　　等到我自己也執教鞭，父親的身教深植我心。我愛孩子們的童真笑語、純真的眼神，但是，等到孩子們調皮搗蛋時，我才發現，要發自內心的愛他們，好難！常常被孩子激怒時，內心只有一個念頭：「好好修理這群傢伙！」

　　直到婚後，歷經懷胎十月之苦，再被孩子的奶瓶、尿布、啼哭、生病等折騰，面對學生，已是不同以往的心境。看著眼前活蹦亂跳的學生，當他們犯錯時，我已有較大的忍受力--也許，是稍稍有一些當母親的心情了吧！

　　等到投入德育教學的工作，受到的震撼更大。有一年帶一年級的小朋友，其中一個單元活動是請親子合作，寫下父母在養育他們的過程中，最辛苦的一件事。當孩子們把作業交回時，看著看著，我哭了。眼前這些孩子的成長，是多麼不容易啊！有的身體病弱、父母疲於在醫院奔忙；有的發生車禍、同時造成心理障礙，父母費盡心血加以輔導；有的生下時額頭上即長大片血管瘤，除了影響外貌之外，更曾不慎跌倒而流血不止……。當孩子們的成長歷程鮮活地呈現在我眼前時，我那原本堅硬的心，柔軟了！代替而起的，是一顆母親的心。

　　要時時刻刻把別人的孩子當自己的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自己許多習氣難改。但是，透過德育教學、觀功念恩的方法，我更容易在孩子的身上、眼神中讀出他們的真、善、美！也更願意好好呵護這群孩子、照料他們身、心的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