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累，不會後悔

中部採訪組採訪整理

　　五月天，頂著大太陽，我們一行七個人在南投張萬長先生的菜園裡，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不是園子裡不好走，而是我們這群城市鄉巴佬，弄不清楚哪兒是草，哪兒是菜，很擔心一腳踩下去，蹧蹋了張家夫婦辛苦許久的心血。

　　「啊！西瓜！」一個色澤翠綠，長得圓滾肥胖的瓜類，約有三、四斤重，藏在蔓藤中，某師姐發現了它，高興地叫了起來。走在前頭的張萬長頭也沒回地說：「那不是西瓜，那是圓匏！」說完忽然彎下腰，拾起地上的鐮刀，蹲在蔓藤中迅速地翻找，只見他刀起刀落，不一會兒身邊就多出幾個小玉西瓜一般大小的匏瓜。站直身子，他把鐮刀斜斜插掛在腰間，左拎二個右抱三個，對我們說：「這些你們帶回去吃！」

　　「我家的菜園、果園，都歸太太總管。」張先生說：「在我家，她是主，我是副，家裡大小事情，都由她打理，一手包辦。去年我因肝硬化，提早從教職退休，我倆才真正一起合作做有機。因為她從嫁入張家以後，天天與農為伍，經驗豐富，所以我都配合她做。像昨天下午二點多到六點多，我先把糖醋液、菸葉粉按比例調配攪拌好；然後她負責噴，我負責拉管子，因為不懂得次第，管子老拉不好，她罵我笨手笨腳，我回她說：『不要這麼大聲，好不好？』」張萬長說完不好意思地往坐在角落的太太看了一眼。

　　大家聽了轉頭向張太太問：「是這樣嗎？」張太太笑著說：「對呀！像剪檸檬樹枝，該剪的不去剪，不該剪的剪光光，下回要採收時就會不好弄，也長得不好，……採收檸檬也是如此，應該挑嫩綠透明有光澤，用手去摸摸，有彈性有水分的才可以摘，而不是大顆的就採，他就是弄不清楚。」一旁的人聽了打趣說：「作農，他現在是幼稚園，你是大學畢業生，所以你是老師，他是學生，教教他，沒關係啦！」張太太聽了點點頭笑得好開心。

　　從事農作三十多年的張太太，早期是幫忙播種、除草、割稻、晒穀，農暇時還外出兼做水泥工。八年前買下竹筍園，日子更辛苦，每天早上三點多就起床到竹林挖竹筍。張太太說：「有一次，才掀開塑膠篷布，一條眼鏡蛇倏然立起在眼前，還吐著舌信好像要攻擊我，我嚇得用手上刀子亂砍一番。因為怕蛇所以不想再種竹子，我也知道萬長想要推廣有機農業，所以我們就改種檸檬和甜橙。」

　　她說：「贊成做有機，也是因為有一次大嫂到菜市場買菜，順便把菜販不要的菜葉帶回來，切碎餵給雞鴨吃，沒想到人還沒來得及吃，雞鴨全都死光光了。」

　　張先生接著張太太的話：「我大哥噴農藥也中毒好幾次，每次我都從學校趕回來處理，鄰居有人現在噴農藥，事前都要吃藥或打針，說比較不會中毒，但是還會不舒服；現在種有機、吃有機，我的肝硬化現象穩定下來，以前晚上睡不好，現在體力恢復很多，很好入睡……。」

　　種有機，除了不再被農藥所傷，能保護環境，留給子孫青山綠水，還有一個意想不到的好處——「三年前，朋友介紹一塊四分多的稻田給我，我用一千二百萬買下它，當時鄰居笑我傻，買貴了；也有人說我不去買房子，偏要買地種什麼有機，去年九二一大地震，周遭許多房子無論新舊倒的倒，毀的毀，反倒是我這塊地安然無恙絲毫無傷，這是最令我高興的！」

　　種有機好處很多，卻有忙不完的瑣事，怎麼辦？張萬長說：「我的休息就是換不同的工作做，這個園的工作做完，就到另一個園子做。」六十二歲有高血糖的張太太則說：「自己生肖屬馬，命該馬不停蹄努力去做，只可惜現在年紀大了，身體比較差，沒有年輕時做得快又好，會累， 但是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