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毛撢子

台北　妙雲

　　六月天，一個艷陽高照的上午，在公車上，看到車窗外，一位婦人肩挑一束束雞毛撢子，車子飛快奔去，那個身影來不及端詳，早已杳然無蹤。日光下色彩奪目的羽毛，不經意的勾起童年的回憶。

　　五○年代初，我讀書的時候，仍存在初中聯考的壓力，國小五、六年級課後的補習風氣很盛行，為了升學，課業非常沈重，每天看書、寫作業到深更半夜，是司空見慣的事。外婆的雜貨店，通常要等到十一點以後才會打烊，那時，我大半還伏在桌上做參考書的試題。外婆結好帳，店裡收拾後，其實忙了一天，也夠累的了，但是她總是會陪著我做功課。

　　她就坐在一把有弧形椅背的籐椅裡，身子一放鬆，就很容易打盹，不過，記憶中，外婆很勤快，即使是休息狀態中，她手上始終不曾閒著，有時縫補衣物、有時挑撿明早要煮的菜、有時修補一些小東西……印象最深刻的是她綁雞毛撢子的功夫很到家。

　　製作撢子之前，羽毛長短的排序及色澤搭配，都是決定雞毛撢子成色及實用性的關鍵，這些步驟，外婆早已胸有成竹。她用縫布袋的針，把羽毛一根一根用棉線串起來。而最後綁雞毛撢子的時候，才是功夫所在，因為棉線一定要拉得鬆緊得宜，纏繞籐條時，手一定要靈巧俐落。否則一把雞毛撢子用不到幾次就不堪使用了。外婆這項本領，最教我嘆為觀止，每當完成的時候，手握一把漂亮的雞毛撢子，真有說不出的快樂。從小，我就用它撢灰塵，也拿它來當童年的玩具。

　　時光飛逝，我求學生涯的三大考，初中、高中、大學一一過關，已記不清多少個夜讀的晚上，外婆陪伴在我身邊。而今，她已去世近三十年，家中也很少留存她的遺物，但是小小的雞毛撢子，竟讓我重溫成長過程中長輩對我的呵護，那份關愛的心直到現在仍餘溫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