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嫁娘的新年

台北　蓮心

　　晚婚的我在娘家當了三十多年的大小姐，家事有媽媽、嫂嫂、妹妹們搶著做，根本輪不到我。尤其到了做飯時間，我經常是捧著一本書坐在沙發上邊閱讀邊等開飯，這個場景就是我的婚前最佳寫照。

　　公公是山東人，非常重視傳統文化，特別是過年的習俗一定遵照山東鄉下老家辦理。依照山東過年習慣，年夜飯後就等著子時十二點祭拜祖先、鳴放鞭炮；長輩發紅包、晚輩要跪地磕頭道謝；接著是煮元寶、吃水餃。

　　夫家有三個媳婦，另兩位是資深主婦，做事幹練，我雖虛長她們幾歲，但是最資淺，毫無理家經驗。奈何我婚後三個月就碰上過年，加上閃婚的關係，跟夫家的親戚都不太熟悉，於是婚後的第一個過年就成了我的災難。

　　猶記得十三年前的過年前一個月，我學習娘家媽媽把自家徹底大掃除一番，光清潔浴室就花了五個小時。好不容易全部打掃完畢了，才知道媳婦也得去公婆家進行年終大掃除。聽話的我雖已全身痠痛，還是很認真努力的配合。到了過年前兩天，又被徵召過去做水餃和韭菜盒，工作包括備餡料、皮、包料和事後的清潔等。沒啥經驗的我繃緊神經，深怕表現不佳，面子掛不住，於是戰戰兢兢，且戰且學。

　　大戲終於登場了！除夕當天，每個媳婦都要準備兩道以上的菜做為年夜飯。這對初嫁人婦的我真是個大難題，我只好硬著頭皮參照食譜上的說明，勉力做出兩道年菜。而這次的處女秀成績，讓我在夫家所吃的第一個年夜飯只能以「汗顏」二字形容。飯後，我這個新媳婦趕緊搶著洗碗，以彌補年菜的不盡理想。

　　接著就是午夜十二點的祭祖、放鞭炮、發紅包。一陣熱鬧之後，媳婦又開始準備煮水餃、備小菜，大家吃完後收拾善後，等到回到鄰近的自家，梳洗完畢、躺上床鋪時，已是半夜兩點了。這時候忽然好想念娘家的父母和兄妹們，想到三十多年來每逢過年就是我最快樂的日子，而今年是我第一次沒和家人共度新年，甚且是我最辛苦、最難熬、壓力最大的一次過年。想到此，加上明天還得早起去公婆家準備早餐，我不禁悲從中來，從默默流淚到躲進棉被裡哭到啜泣，而身邊的先生早已呼呼大睡！

　　而今公公已作古多年，大夥兒到婆婆家過年的規矩也已逐年簡化。爾後在福智學習佛法，聽聞日常師父的教誨後，再回首當年那段辛酸的經驗，才恍然大悟：其實婆家和娘家一樣都是家，也都是我們行持佛法的基礎所在。從大小姐到新媳婦也是一段可貴的成長歷程─「正因為我不會，所以才要學！」感謝公婆給我學習的機會，也感謝妯娌耐心的指導和包容，讓我在日後的主婦生涯中能得心應手、受益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