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走過

高雄　依琄

 

　　從讀書到工作離家八年了，常因有很多活動不回家，偶爾回家又常沒幾天得北上工作，於是電話傳情成了我回家的替代方案。即便如此，爸爸仍體貼地回應：「沒關係，車錢也很貴，有空再回家。」但電話那頭，爸爸的落寞，我清晰可見。

　　父親節前夕，搭乘高鐵南下列車回到故鄉，爸爸早在車站等候多時，滿心歡喜地等著載我回家。穿越熟悉的街道，記憶裡回家的路在眼前一一邁開，父愛的光芒灑在每條走過青春歲月的路上。

　　皮膚黝黑、理著平頭的爸爸，沈默不語時給人一種敬畏感，讓人不容易親近。所以小時候哥哥和我都比較喜歡黏媽媽，為此，爸爸選擇一種默默陪伴的方式，來表達他對我的關愛。國中的我喜歡到書店看書，走路才五分鐘的路程，爸爸堅持接送；高中密集的補習期，騎腳踏車十分鐘的路程，爸爸堅持騎摩托車載我上下課；大學或是工作放假回家，騎摩托車二十分鐘的路程，爸爸堅持開車載我往返……以前覺得有些不自由，或是有種被監督的感覺，內心有點抗拒這樣的方式。直到參加大學轉學考……

　　雖然已經住校的我不是第一次離家，且向家人表達獨行沒問題的想法，但爸爸擔心我首度面對人生地不熟的台北，且夜車抵達時間又是清晨時分，堅持剛下班也要陪我赴考，共乘十一點多的夜車。

　　火車上左搖右晃、人群來回走動，怕吵的爸爸在硬椅子上翻來覆去，勉強拖著一身疲累閉目養神，中間數度醒來幫我添衣，擔心我會因為著涼，影響考試的結果。抵達考場後，爸爸急忙從袋中拿出好幾款提神補品塞給我。返家後，沒聽到父親喊一聲累，只叮嚀我多休息後又趕著去上班。內心不禁驚呼是怎樣的動力，讓爸爸將個人的苦樂拋諸腦後，永遠以子女為優先順位？而我的人生優先順位呢？是家人、朋友，還是自己呢？我是否也會樂此不疲地去陪伴一個人呢？

　　回到家中，巷口那家我最愛的紅豆餅還熱騰騰地放在桌上，入嘴時，淚水在眼眶轉了好幾圈。深刻地感受到爸爸一路堅持的陪伴，不是限制和綑綁，而是平凡中最偉大的愛，是我和爸爸獨一無二的幸福時光。

　　幾天後，又坐上疾駛的高鐵列車，來到人群擁擠的台北車站，獨自一人拉著行李回到宿舍，故鄉那端始終等候我的身影，在人潮中顯得格外珍貴動人。而今，近六十歲的爸爸，還能再陪我走幾次回家的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