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　湘宜

　　耄耋之年的我，雖然深知生老病死乃自然現象，但看到眾多同學、同儕、同僚、朋友，一個接一個先後辭世，不免陷入沉思，默默難以釋懷。每逢過年電話拜年，均心有餘悸，唯恐其人也已往生，「老來孤」真實不虛。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一向身強體壯超於常人的我，詎料二○一一年十二月中旬午夜，於如廁時突然大量吐血、便血昏倒浴室，所幸老伴及時發現，急電一一九送醫搶救。
據聞訊第一時間趕到醫院的長女事後告知，當時在找不到病因及出血點，無法止血的狀態下，輸進去的血量遠不及不斷吐出及便出的血量，情況非常危急。而醫護人員為免不斷清理被鮮血漬染的床單、被褥，及避免病患在昏迷中吐血嗆入肺部，而進行插管手術。雖然鮮血可從插管流出，不再染渲潔白的床單，但止不住地失血，也讓我的面容及四肢潔白如紙！

　　X光照不出所以然來。在加護病房沒有床位，我又不斷失血的危險狀況下，醫師不願貿然於急診室做進一步、侵入性的檢查。也只能這麼放任著昏迷嘔血的我和陸續趕來、憂心如焚的幾個女兒苦苦地煎熬著……

　　感恩學佛的女兒們殷切地祈求佛菩薩，並獲得其同修們合力誦經回向，終於在奄奄一息前等到床位，送入加護病房照胃鏡，而那已是送醫急救的十五、六個小時後了。最後查出大量吐血之因乃胃潰瘍，破了一條靜脈管所致，經手術止了失血，病情才獲穩定。

　　其實，從被抬上一一九救護車到加護病房期間，我一直處於昏迷之中，沒有知覺、沒有痛苦，但神識似乎離開了身體，茫無目的四處遊蕩──沒有山河阻絕，不見秀麗風景，只是一片茫茫荒涼遼原。最後到達一座建物大門，有兩人把守，室內光明透澈。我試圖進入逛逛……（編略）目睹此景，直覺詭異，迅即離去。

　　甦醒時，才意識自己躺在病床上，雙手無法動彈(被護理人員固定)、雙眼短暫失明、不能言語（插管之故），但神智清晰，感到女兒們圍繞床旁。此似夢非夢之歷程刻骨銘心，因此深信人死並非什麼都沒了。

　　不論是在加護病房，或轉入普通病房，成日與儀器、數據為伍，我的身上手上插滿管子非常不舒服，因毫無食慾顯得羸弱疲倦，因呼吸困難無法躺下入睡，排尿排便也都出現困難……次女陪侍有感而發：「爸爸，我們所做的、所努力的一切，無非都是要離苦得樂，而離苦得樂要有正確的方法。爸爸，希望你出院後，可以去福智研討《菩提道次第廣論》，學習正確、可以真正究竟離苦得樂的方法。」

　　這句「離苦得樂」驚醒「夢中人」！於是發願學習，加入了福智二○一二年春季研討班的行列。在研討班中獲益良多，尤其對聞所未聞之「觀功念恩」更是茅塞頓開；班長、副班長，以及一起學習的夥伴，都很關懷我這個班上年紀最大的老人，一掃「老來孤」的陰霾，這真是一個快樂而充實的學習之旅。

　　其實，我一家人從老伴到女兒、女婿都在福智學佛修行，唯獨我這個向來隨心所欲、我行我素的老頑固還在優哉游哉。幸經此大難不死，才有機會為這無限相續的生命覓得轉捩點，可是《菩提道次第廣論》讀完一輪要三年半，我今年八十有四，能讀得完嗎？此時不禁感慨自己，為何要到生了大病、受了大苦，甚至暮年之時才來學習？

　　預約來生，及早準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