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谷仙桃照水紅

◆台中 劉美雲

　　小時候聽多了日本童話故事「桃太郎」──桃子裡會蹦出勇士。就是我常吃的那種苦澀桃子嗎？

　　端陽節氣前後，是桃子盛產期，桃花開時很繽紛很詩意，也有很多令人低迴的美麗傳說，但是果子就不是人人都喜歡，尤其胃不好的人，嫌它不好消化。我卻對桃子有特別的情懷，因為父親生前總喜歡在山林駁坎處種上一排桃樹，而且是原生種的苦桃樹，最耀眼的一排是在池塘邊，雖然沒有滿谷仙桃照水紅的勝景，但穿插在竹林叢中，也能捎來春的緋紅喜訊！

　　等著，等著，一顆顆桃子，在枝枒間逐漸成熟。我常去巡視，等時機一到就可採下獨享，但常不能如願。有一次最令我傷心，那是一個下著西北雨的午後，老天為了嘉許我送雨衣上山給父親的孝心，讓我發現一顆碩大的桃子，我摘下後悄悄藏在棉被底下，盤算等我換下濕衣服，就要好好品嘗一番。哪想到一出房門，弟弟們對我露出詭異的笑容，一翻棉被，桃子已不見蹤影，不知躲到哪一個人的肚子裡去？

　　我念初中時，父親常在端午前後離家一陣子，他到霧峰鄉的北溝跟表叔一起做蜜餞，聽說是做「桃子蜜餞」。有一天在公車上與父親偶然相遇，讓我眼睛為之一亮，他手上拎著的竟是我從沒見過的紅桃子，又大又紅，還帶點上弦月鉤，父親說這是「鷹鉤桃」，這種桃子跟桃太郎較有關聯性。我們每一個小孩都有一兩粒，我不再擔心桃子不見了，然而我更歡喜的是父親回來了。父親為了維持家計，常常把握時機做副業，有時還得離鄉背井，那時音訊、交通不發達，總要等工作告一段落，好幾個日出日落後，父親才會回來。

　　兒時那種等待是有著感恩及喜悅的，感恩父親為家人的付出，歡喜父親帶回了水果點心。隨著時光推移，滄海桑田，故鄉那一畝種過桃、種過春風的田地，已易主。古詩裡寫著：「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我的惆悵是桃花樹不再，種桃花的人也已作古，但也讓我深深體會到，人們因有緣而相識，展開各種可能的親疏遠近的關係，若不能惜緣，不能善待彼此，即使「滿谷仙桃照水紅」，那也是空留落英在人間！

　　苦桃雖苦，卻有著體會人生歷程的甜美滋味！僅以此文感謝，生命中永存的慈父！為拉拔我們成長，辛勤奉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