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鹹湯圓

◆雲林 淑蘭

　　孔子說：「里仁為美，擇不處仁，焉得智？」但現代人買厝租屋很難先選擇鄰居，再決定住所。曾經我家對門是個惡鄰，不但沒有「遠親不如近鄰」的溫馨，而且受到種種干擾，常有恐怖不安的感覺，所以我一回到家就門戶深鎖，此時不免讚嘆孔老夫子的智慧。

　　後來因為工作關係，從繁華都市大樓搬到雲林鄉間小居，每天早上公雞把我從夢中叫醒，沒有車水馬龍，多了分寧靜，那是都市生活難以享受的美好。初來整理房子時，鄰居陳婆婆常來走走看看，我被她的親切關懷、濃濃人情味感動著，這有別於都市人禮貌性的點頭問好。

　　搬來不久，歲值冬至。那天傍晚，陳婆婆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鹹湯圓，小心翼翼的送到我家，她說：「你們剛搬來，有許多不方便，今天是冬至，依照習俗要吃湯圓，這鹹湯圓是我自己做的，請你們嘗一嘗。」不知怎的，我沒有面對陌生人的不安全感，自然的伸出雙手捧下，內心有股莫名的感動──一位長者對晚輩的關愛與照顧，藉著一碗鹹湯圓展露無遺。當晚我和家人分享了陳婆婆的愛心湯圓，而這樣的因緣也讓我打開心懷，和左鄰右舍有更密切的互動。

　　陳婆婆不認識我兒子，有一天，兒子忘了帶鑰匙，正在門口張望時，陳婆婆看到了，對他說：「少年家，他們都不在，你找他們有什麼事嗎？」還有一次，和我同住的公公身體不舒服，陳婆婆還為他叫計程車，並告訴司機可帶到哪家診所看病……住在這裡，對「遠親不如近鄰」有更深刻的感覺。

　　陳婆婆的熱心和親切，讓我想到《論語》八佾篇，孔子和子貢的對話：「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子貢想免除祭祀的羊，但孔子說：「你愛惜的是那隻羊，但我愛惜的卻是祭祀的禮儀。」同理，我愛的不是那一碗鹹湯圓，而是那種溫馨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