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會「變臉

◆台中 陳麗如

  當我端著茶,走到念小學的女兒面前恭敬一鞠躬時,她竟嚇得從椅子上跌坐下來,還頻頻問我:「妳為什麼要向我鞠躬?」

  其實女兒的驚奇並不足為奇,而是我的改變太大了——我的個性又直又急,看到不對的事就仗義執言,例如:鄰居在社區內的花園遛狗,沒按規定清潔狗大便,我便去嗆對方,還將狗屎倒回他家門口;看到有人隨手丟垃圾,也會將垃圾奉送回他家。對鄰居如此,對家人當然也是大呼小叫。總之,一切都要順我的意,否則一定讓對方吃不完兜著走。

  練習奉茶,是我上人文美學班的功課。奉茶前必須先對對象觀功念恩,及看到他的困難或需要,才能在奉茶時以歡喜心說出感恩及祝福的話。我很想完成作業,卻習於以自我為中心,該怎麼辦呢?一次跟一位資深福智人抱怨鄰居,他竟要我每天打掃社區花園。我覺得這個邏輯很奇怪,別人弄髒花園,為什麼是我去收拾?但他說這樣做才能真正解決問題,我決定試試。

  第一個月一面掃,心裡一面嘀咕;第二個月,心變得平靜,而且很享受掃完後花園的整潔。一次,有個會亂丟垃圾,還因此吵過架的鄰居騎車經過,竟停下來跟我打招呼。到了第三個月,這位鄰居停下車來跟我說:「謝謝妳幫我們掃地,讓社區變得這麼乾淨。」後來也有人加入打掃花園的行列,而且,我每天掃進畚箕的垃圾愈來愈少,也沒再見到狗大便。

  然而女兒的驚嚇,顯示我還沒完全改頭換面——她小一時送給我的母親節畫像,是個張著大嘴罵人的可怕巫婆——等她「驚魂甫定」,我問她:「媽媽真的有那麼兇嗎?」女兒回答:「普通兇啦!」然後追加一句:「妳有改變啦,變得比較沒那麼兇了。」

  我決定繼續奉茶,繼續學習柔軟,繼續口氣溫柔,我相信只要我堅持學習,有一天一定可以修正女兒心中的可怕形象,成為溫柔親切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