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草的春天

◆雲林 秋楓

　　我常打趣我的生活，從「種桃、種李、種春風」，轉行到「種菜、種草、種石頭」。從教職退休後，我來到古坑麻園有機農場，跟著家人一起種菜。雖然農場石頭多，對農耕有很大的障礙，但是撿一個就少一個，不至於產生很大的困擾，但雜草可就不同了。

　　雜草，除了還會再長；成串的種子落地，隨時都會發芽；種子又會隨風飄散，而且它的壽命可長的很哩！因此，除草是永遠做不完的事。我經常被草追著跑：一路除下來，回頭一看，又是一片油綠，真可謂「一暝大一吋」。有一回，因為來不及除草，種植的大白菜都淹沒在草叢中，快收成時朋友來訪，我請他們到草中找菜，朋友笑問：「你到底是種菜？還是種草？」

　　在我心中，雜草和農作物是對立的，它的害處不勝枚舉，例如，和農作物競爭養分；遮蔽陽光，農作物無法行光合作用；通風不良，農作物易生病；雜亂不美觀等。一次和同業好友談到雜草，他的逆向思考，引發我對雜草有了不同的思考角度。

　　好友覺得萬物都無自性、沒有好壞，只是角度、緣起的不同而已。例如，雜草雖然會消耗一些養分，但它一定會把養分吃光嗎？把它翻到田裡，經過發酵，養分還給大地。長在田埂邊的草，可以阻隔污染源，甚至可擋嚴寒的東北季風。雨天，田埂上的草可以防止土壤被沖刷。採用草生栽培的果園，拔除強勢的草，保留披地的草，就能保溼、保肥，果園也較美觀……聽完分析，我漸漸感受到草的好了。

　　「但該除掉時就快刀斬亂麻，以免影響作物成長，若不掌握最佳時機處理，徒增成本，經濟效益變差。」好友語重心長告知。因為他去年種的紅蘿蔔，原本只要花二千元請工除草就可以解決，卻因為沒有把握最佳時機，結果花了近二萬元除草，得不償失！其實，我也有過多次這種經驗，當雜草剛冒出新芽，若能及時清除可省很多工時，等草長高才除，不僅費時、費力又費金錢，它這也是在教我啊！

　　有一天，我經過長滿雜草的田區一隅，忽見群鳥飛起，這裡是牠們的安樂窩，有草籽可以享受，又不受干擾，原來草地是小生命的家。有些野草如野莧、龍葵等都是美味的菜。就連大家最頭痛、繁殖力強的咸豐草，都可當成藥用植物。長草的地方，表示蔬菜也可種得出來，如果大地連草都長不出來，這才可怕呢！想到草的種種好處，不禁對草生起幾分敬意。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在農場裡，我體會到野草旺盛的生命力。上週才除過的草，經過露水、雨水滋潤，沒幾天又是一片翠綠，這就是野草的性格。對比我遇到一點挫折就退縮，失去戰鬥力，草的精神值得學習。

　　現在，草依然在田裡繼續生長，除草仍是我的基本工作，但對立的心已降低許多。就在耕作的緣起點上，試著以樂觀與豁達的態度來面對草及其他生命，我繼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