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愛的眼睛

台北 黃俊青

有次為了錄製福智文教基金會舉辦母親節活動所需的音樂帶,與妻子連夜將多方收集而來,跟母親節有關的歌曲一一轉錄。在夜闌人靜的夜裡,這些母親節歌曲勾起我無數年少時的生活情節,一幕幕猶如電影銀幕般呈現在眼前。

母親結婚前從事女紅裁縫工作,婚後因父親工作遇到障礙,致使母親須獨力擔負全家生計。舉凡農作物播種、插秧、施肥、灌溉、收成等均得自己一人承擔下來,農忙之餘尚要畜養豬雞鴨、種菜、採收香蕉等貼補家用;平時還要侍奉公婆、曾祖母及教養三個孩子,可說極為辛苦。甚至母親曾提起,在懷我大腹便便之際,仍需到田間做粗重農事;一天突遇烏雲遮日雷電交加,急忙間挑著水桶跳過大水溝,不慎撲倒在田埂上,此時,距離不出十公尺處的一棵大樹被雷電擊中斷裂,母親與我雖因此逃過一劫,卻因動了胎氣流了不少血,而躺臥床上數日無法工作。

年少無知的我經常會認為,我只要把書本裡的知識學好就好了,父母親所施於我的辛苦與恩德,都是理所當然,既不知感恩亦不懂珍惜。記得有一早準備上學時,發現母親竟然沒有幫我把襪子放在鞋子上,我就為此大吵大鬧了好幾天,但母親始終像佛菩薩般寬恕包容我。每當晚上從學校拖著疲憊身軀回到家裡,母親總會擺上我喜歡吃的水果,讓我倍感溫馨,沒有母親無私的奉獻與付出,就沒有今日的我。

母親雖然疼愛我們,但各種家事如庭院灑掃、挑水澆菜、餵食雞鴨等工作,都要我們來分擔;遇有假日就會動員我們三個孩子,到竹園裡鋸砍竹子運回家中做柴火,農忙收成時還要我們幫忙搬運、曬稻穀。小時的我不能體會母親辛勞,偶會貪玩犯錯,母親總會責罰我跪在佛祖像前懺悔,直到我誠心認錯時方能站起,因此使我日後遇有過錯時能自我檢點。

舉家搬往高雄後,為了貼補家用,母親隨同父親到加工出口區電子工廠上班,從事電子零件電焊工作;由於沒有良好通風設備,沒幾年時間母親雙眼就得了白內障,視力嚴重衰退,最後至醫院進行人工水晶球植入手術。

深夜裡,錄製母親節歌曲,錄到「媽媽的眼睛」這首歌時,「美麗的美麗的天空裡,出來了光亮的小星星,好像是我媽媽慈愛的眼睛,媽媽的眼睛我最喜愛,常常希望我做個好小孩,媽媽的眼睛我最喜愛」,我的淚水就如潰堤般的湧出,久久不能自已。母親現在視力雖然不佳,但她的眼睛在我看來,卻是最美麗、最慈愛,也是我最喜歡的。

我現在雖然將近四十歲,但每次在電話或交談中,母親常深怕我身子不好,過敏、鼻塞老毛病再犯,總是勸我:「媽媽不能在你身旁,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要記得按時服藥,要買些補藥燉煮來吃……」,我永遠是母親心中長不大的小孩。很遺憾母親因膝關節剛動過摘除肉瘤手術,無法參加這次母親節洗腳感恩活動,但我深深感念母親為我們全家無私的付出,也願普天下的媽媽,永遠健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