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物語

台中　劉美雲

艾草綠    鼠麴黃

清明近    祭祖忙

清明日是冬至後第一百零六天，是二十四節氣之一，此時驚蟄已過，西南季風柔柔的由海上吹往陸地，天清氣明，謂之「清明」，是一個適合全家郊外踏青的季節，更宜到祖墳除草。那是一個家族聚會的日子，大家都是挑籮、擔擔的準備豐富祭品，到墓園慎終追遠。祭品中最吸引人的是那一盤盤堆得高高的「草仔粿」。

這些包著甜的菜脯米（乾蘿蔔絲）或是花生、花豆餡的綠色粿，是清明節的應時甜點。每年到此時節，雨絲如牛毛、如針尖，綿綿密密的下到田野裡，各種植物瞬間染成新綠，孩子們挽著菜籃，在媽媽囑咐下，到田埂上、大路邊或是空地上尋找一種稱為「清明草」的鼠麴草。

這種植物，全株密披白色的柔毛，頂端開著金黃色的花，味道似艾草，所以又稱為「黃花艾」。摘下它的嫩莖，讓媽媽煮去苦水，再洗脫去雜質，僅剩一絲絲的纖維，好像一團綠色的髮菜，揉入糯米糰中，做成各種口味的粿，含有淡淡的清草香，祭祖少不了它，「猜墓粿」（註）更受歡迎。

另有一種稱為鼠麴舅的，全株披著灰白細毛，花淡褐色，也是適合取其纖維搗碎後，加入糕餅或粿內，做出氣味特殊又具天然色澤的甜點。小孩子總渴望著幫媽媽的忙，尤其在清明節前後，因為那將伴隨著各種豐富的祭品……。

記得我小時候也是期待清明節，因為媽媽會做各種口味的艾草粿。我們在菜園旁種著一大片艾草，這種菊科植物，葉背有著很細的白毛，迎風吹來一股清香味瀰漫菜園，媽媽總是大把大把的割下，放進大鍋內，慢火熬煮，直至葉脈全爛，再拿到河邊漂出纖維，曬乾之後裝在罐子裡，逢年過節拿出一團，揉入糯米糰內，各種祭品應時而出，最常見的是艾草粿及粽子，那帶著秋香色、清草味的美食，常令不擅做粿的鄰居久等了！

從前鄉下的清明節是個福樂共享的日子，因為這一天要祭祀的是歷代祖墳，為讓後代子孫得福祿壽，大家都會傾力準備祭品，除了祭典結束後族人一起享用，聽著鞭炮聲聞聲而至的「猜墓粿者」也要慷慨的給一份，甚至還可以跟祭祀的主人要祭品，一定要給，不能讓他們空手離開，以表示子孫事業有成，衣食無缺。我的鄰居每年都在家門前等我們掃墓的祭品，其實慷慨的祖母及母親每年都會為他們多做好幾斤的「草仔粿」，能讓鄰居跟我們一起過節，一直都是家中長輩最高興的一件事！

艾草是一種尋常的野生植物，讓我的童年感覺如此溫馨，長大之後更發覺它有諸多的醫療效用，如老葉曬乾揉成艾條可做為灸病之用，艾草煎汁可以止癢。

現在流行自然草食，這些傳統美食——鼠麴粿、艾草糕，帶著濃濃的懷舊情愫，隨時可買到；在從前可是清明時節，孩童採草忙，家家戶戶炊粿香，祭祖，慎終追遠，還有著好東西務必與鄰人分享的好風俗。

註：台灣人習俗，掃墓祭祖後，會將米粿分給守候在旁的附近窮人家小孩。給粿之前會玩猜粿正反面的遊戲，不管猜對猜錯都有賞，其中樂趣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