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辜負老師的愛 


高雄
陳碧蓮老師


  從小到大遇到很多好老師,他們教學用心,對學生也很關心,一直到我唸大學時都還遇到這樣的老師,然而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小學五、六年級的級任老師—凌智美老師。

  小時後我家境很窮,住在茅草搭建的違章建築裡,外面下大雨,裡面就下小雨,三餐不繼之下,還有書可以讀已經是萬幸,想和同學一起去遠足,除非不用交錢,否則門兒都沒有。五年級時,不知道老師是怎麼注意到班上這麼一個沉靜的小女生,也有著一顆想和大家一起出去玩的心,然後默默地設法滿她的願。在出發前一天,當同學轉告我說:「陳碧蓮,老師說明天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出去玩了,老師要幫你出錢。」哇!當時我聽得好歡喜,因為我終於可以跟同學一起出去玩了。以前,我只能羨慕的看著同學出去玩,而我卻必須認命地待在家中。

  因為當時尚未推行九年國教,要考試才能升初中,在升學的壓力下,家長都要求老師要為孩子補習。雖然補習費不多,但是對我來說,仍然是一筆很大的費用。所以同學們都去補習,我仍然沒辦法參加,正當我在煩惱的當下,老師對我說:「陳碧蓮,你明天也來補習吧!你功課這麼好,不再加強太可惜了。」「可是我沒錢繳補習費耶!」老師說:「你來上課就可以了,老師不收你的錢。」結果我跟同學們一樣可以去補習,跟同學不太一樣的是:我不用繳錢。在老師的加強下,小學第一名畢業,得到市長獎,並且直接保送高雄市立女中就讀。多次上門,說動父母讓我升學,升學之門雖然幸運地敲開,貧困的家境仍然無法讓我順利的邁向升學之路。為了讓我升學,老師跑了我家好幾趟,想說服雙親讓我讀書。父母無奈地表示:「實在沒有辦法,三餐都吃不飽了,女孩子讀到小學畢業認識了字也就可以了,她應該去做工了啦!」老師覺得:成績這麼好,去做工多可惜,人家的孩子雖然成績不好,可是家長們不也都是想盡辦法要讓孩子去升學,你孩子成績這麼好,為什麼不讓她去讀書呢?結果老師一次不成,二次,二次不成,三次,最後還特地找教導主任、校長幫忙。教導主任便跟老師一起到我們家去說服父母親,然後跟我父母親說:「孩子的學雜費,我們幫忙籌措,你可不可以讓你的孩子讀書?」老師連這話都說了,父母親就覺得沒有理由再反對。

  可是老師才畢業沒多久,薪水只有一點點,校長和教導主任也都有家庭負擔,費盡心思,代籌學雜費交通費,去哪裡找一筆錢讓我升學?他們三個人一起想辦法,他們想到一個很棒的辦法,就是去找高雄市的一家報社,請記者寫一篇訪問稿,呼籲各界善心人士捐款幫助我度過難關。就這樣有一大筆錢,由各界紛紛捐來,雖然有了這一筆錢,學雜費有了著落,但是老師考慮到我每天上學的交通問題,因為由家中到學校要轉兩班車,交通費日久天長也是一筆滿龐大的負擔。結果老師去找其他人商量,包括教導主任在內,因為我家住在煉油廠附近,教導主任想到一個辦法—搭煉油廠接送員工子弟上下學的交通車。但是我不是煉油廠的子弟呀!怎麼辦呢?教導主任就透過關係找了一張證明,讓我可以跟他們一樣去搭車。就這樣,不但省了不少交通費,更節省了不少往返時間的耗費。這些都是老師幫我舖的路,我很明顯的知道老師對我真的很關懷,我只有努力讀書才能回報老師。

  到了初中、高中,關愛眼神六年來默默注視我,同學們幾乎都在補習,沒有能力補習的我,只有拼命讀書,因為老師的期許、老師的關愛,我不能辜負;社會善心人士對我的幫忙,我不能辜負。可是我的資質又不是很好,所以只有拼命用功讀書,跟老師的聯絡,只限寒暑假偶爾去探望老師了。後來知道老師結婚了,也調離了母校。高中畢業,我考上了台灣師範大學公訓系三民主義組,可是一樣的,每到一個關卡都會遭到困難,初中畢業如此,高中畢業也一樣。在那種情形之下,我根本不敢跟老師報喜訊。但是有一天媽媽喊著:「碧蓮啊!妳小學老師來看妳了。」那時我正覺得奇怪,老師怎麼會來?一出去看到師丈騎著摩托車載著老師到我們家,老師看到我的第一句話說:「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啊!妳終於可以順利繼續升學了。」她臉上的表情充滿了欣慰與歡喜,我這才發現:原來老師持續關心著我六年了。我實在不知道老師是怎麼在密密麻麻的榜單當中,去找「陳碧蓮」那三個字,我也不知道「陳碧蓮」如此普通的名字,她怎麼確定這就是那六年前教過、幫助過的孩子啊!一直到前不久,我和老師互動,老師說:找到名字後,她的確不能確定是不是我?向小學同學求證後,老師才請師丈載著她來我們家報喜訊。我突然發現原來我後面有一雙眼睛,一直在關注著我的發展,我暗自惕勵著—決不能懈怠而辜負了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