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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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陣子,史懷哲苦思「道德」與「肯定生命」的本質有何關聯。康德、黑格爾及一般西方哲學家很狹隘地把道德侷限在人與人之間的關懷。叔本華則獨排眾議,要大家注意自己的內心,主張道德及悲憫,所有生命都在受苦,自覺的求生意志不只是人的悲哀,其他生物也為此受苦;也就透過這種將心比心的悲憫,心靈淨化於焉開始。

  這個問題縈繞在史懷哲的心頭,就連吃飯、做事也都在想。有一次溯溪而上,在夕陽餘暉中看到一群戲水的河馬,腦中浮出「尊重生命」四個字,數月的苦思終於有了答案。以下是從查里.喬依所寫的《史懷哲的動物世界》中所節錄出來一代哲人對生命尊重的省思。

  我是活在一群具有「生存意志」的生命的一個個體,我渴求更豐富的人生和快樂,害怕毀滅與痛苦;我周遭的生命體亦然,不管他們有沒有聲明此事。道德就是心中有一股非如此不可的動力,驅策著我們去尊重周遭一切生命,猶如珍惜己命。由此推知:保養生命、促進生機是善;迫害生命,限制生機是惡。

  一個有道德的人會覺得有必要幫助一切他可以幫助的生命,避開給別的生命痛苦。他寧可在夏夜忍受悶熱,也不開窗讓飛蛾撲火;他看到掉落池中的昆蟲,會遞上樹枝或葉片救牠。他不怕被譏為濫情,因為冷嘲熱諷是真理被公然接受之前的必然命運。以前不就認為「有色人種是人,應接受人道待遇」是很傻的想法?

  當人與人之間透過了解與寬恕—否則他們會互相折磨—兩個「生存意志」之間的分野就拿掉了。當我救小蟲,我與牠之間的生命分野就止息了;當我投入我有限的「生存意志」,陶醉在無限的「生存意志」中,我重獲生命的甘泉,使我免於渴死在生命的沙漠裡。

  道德的力量是與生俱來的,父母對子女的愛與犧牲,即是明證,然而,這種力量不是人的專利,動物之間也會悲憫互利。下列三個事實足以證明。
蘇格蘭某公園的園丁看著棲息在湖裡的一群野雁,忽然有個惡作劇的念頭,抓起一隻雁,把牠的翅膀修剪一番再放掉。當天氣變涼,該是雁南飛的時候了,這隻倒楣的雁瘋狂地拍翅猛撲,就是飛不起來。其他的雁看牠如此掙扎,在它四周低飛,鼓勵它不要放棄,可是實在無法騰空,整群雁居然待下來等牠。
日復一日,這個園丁由懊悔而焦急,為雁群祈禱,冬天如果來了,這群雁豈不一起凍死?終於,那隻翅膀被剪的雁受損的羽毛已長得可以飛起來了,整群雁立刻成人字形,向南飛去。

  第二個例子就在我身邊。我的醫院也是流浪猴之家,病弱的猴子被送到醫院照顧,直到痊癒才三五成群地帶回林中野放。經常有人送來母親被殺、尚在襁褓中的小猴。我在這群整天吱吱叫的猴群中,不難找到願意收養牠的大猴子,倒是頭痛這麼多候選人中,那一隻是最恰當的收養人。經驗證明,脾氣最壞的幾隻常是最負責、最稱職的保母呢!

  第三個例子是漢諾瓦的朋友告訴我的。那個朋友開一家小吃店,經常有麵包屑,他會灑給店外的麻雀吃。他注意到有一陣子,有一隻麻雀腳受傷,不便走動,可是其他的麻雀好似有個默契,不會去吃那隻麻雀附近的麵包屑,因而這隻受傷的麻雀也能無礙地有一份溫飽。

  動物尚且有情有義,號稱萬物之靈的人們又何忍剝奪其他生物的「生存意志」?對一個真正有德之士,任何生命都是神聖的,這個人唯有在別無選擇,為了救一個生命時,才可以犧牲另一個生命。醫生為了救人,殺死微生物及病媒,這是迫於無奈;但為了找樂子而縱犬獵狐、放鷹狩獵、鬥雞、鬥牛等則是沒有心肝的殘酷作為。我們對野生動物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別無辦法,但我們人類至少有智慧,不可無視於其他生命所受的苦難。秉著「尊重生命」的信念,我們要發揮同情心,盡我們影響力所及,避免給別的生物苦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