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教育的掌舵者


台中福智學苑主任 李衍忠先生
講於九十年八月中山女中-生命教育研習會
編輯室整理


  我們處在一個多元化的社會裡,面臨價值觀混洧、衝突的時代,很多人迷失了方向,不知道如何抉擇,內心都很徬徨,人生到底何去何從?

  在過去,人之所以為人,是有共同生活的倫常、規範、準則,有基本人生的方向。就連古往今來先賢們的論著,東西方的佛教、基督教的基礎點:要愛人、做善行,心存仁……也是非常一致的。但是這些人類的價值觀,眼看著慢慢的消失,人心沈淪的警訊處處可見……。

  最近在報上看到一則消息,有一個人,跟朋友喝酒喝得半醉,走路搖搖晃晃的,手提的一瓶礦泉水因此滾落到路邊停放的一部汽車底下,當他彎腰撿拾的時候,有一隻狗朝他狂吠,他非常生氣,就猛踢汽車出氣,住在附近的車主衝出來和他理論,發生爭吵、打架,這時車主二十幾歲的兒子聽到外面爭吵扭打的聲音,覺得父親被人欺負了,所以轉身衝回去,拿了一把水果刀衝出來,一刀把醉漢殺死了。

  這個故事使我感觸很深,現代人控制自己一顆心的能力已經變得非常薄弱,不管是醉漢或車主父子,都很衝動,一言不合,就可以打起來、就可以殺人。這是因為現代的人很少去訓練自己的心向善,修改自己的心,讓心更美的緣故。

  這個故事讓我們看到環境對一個人的影響。根據報紙上所寫,這一對父子是以屠牲為業,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拿刀殺雞。所以當年孟母要三遷,因為一個人受環境影響太大了,耳濡目染,很多習慣性動作就這樣養成了。

  我們可以感受到現在有很多的道德標準正在迅速下滑當中。過去有很多人做錯了事,尤其是有關操守方面的錯事,不論是勇於承認、或不敢承認、甚至被人揭發,都會覺得丟臉、懊悔、慚愧,知道做錯事了,心中有一把尺,是非價值很明確。可是現在有很多人對這種道德觀已經消失了,他不認為有什麼錯,覺得就是承認了、讓人知道了也沒什麼丟臉,慚愧心、廉恥心已盪然無存。

  這些警訊,其實是整個社會的一個隱憂。想力挽狂瀾,唯有靠教育的力量。嚴格說來,廣義的教育是包括學校教育、社會教育、家庭教育,但是,個人感覺到現在家庭教育一天一天地崩解、離析,社會教育更是一片混亂,唯一能掌舵的只有靠老師。

  談到教育,其實真正完整的教育應包括外在客觀知識的傳授以及內在生命的成長兩方面,可惜目前社會偏重外在客觀知識的傳授,卻忽略內在生命的成長。

  舉例來說:眼前這張桌子,工藝老師會指導這張桌子怎麼釘、角度怎麼抓、木頭怎麼切割、怎麼量等等。化學老師會教學生認識木頭的化學元素是什麼、油漆的化學元素是什麼……等等。數學老師則教學生這張桌子的長、寬、高,面積如何計算?四邊形、三角形、角度是多少度……等等,這些都是外在客觀知識的傳授。

  至於在釘桌子的過程當中,有位同學因為調皮,不小心釘到另一位同學的手,兩人因此生氣吵架,老師在調解的過程當中,可以善巧的告訴調皮的同學應向另一位道歉,教導被釘到的同學原諒他,你比他懂事、比他大,他老是出錯,很可憐,你要幫助他,這種方式的教育-教導孩子願意體諒別人,就是內在生命成長的一種教育。

  如果這張桌子做好後搬回家是扮演餐桌的角色,故事可能是這樣發展的:當全家人在吃飯的時候,小孩不懂事,批評媽媽煮的菜太鹹、難吃,傷了媽媽的心,這時爸爸可以適時提醒孩子,先想媽媽煮飯作菜很辛苦,批評會讓媽媽傷心有挫敗感。爸爸這一番話,就是教導孩子內在的生命如何成長。

  所以,我們不論是在課堂上或在家裡,不只是教導孩子客觀的知識,還要把握各種機會,教他們內在生命的成長,真正的生命教育課程是不離開客觀知識的傳授,這是很重要的概念。

  老師在推動德育或生命教育課程時,不要冀望會有一百個人或一萬個人因此而改變,我們只要能影響其中一個將來可能會誤入歧途的孩子,因你的教育而悔悟,其實這就已經成功了!只要能影響其中一個,因你的教育而立志向學,長大後成為社會上有用的人,回饋更多給我們這個社會,這也就成功了!不要冀望會有成片成林、耀眼的成績或作用。

  在推動德育或生命教育課程時,如果不想挫敗,一定要從「心」做起,我們自己先要不被打倒,要有不挫敗的心態,才能站得住腳。要怎樣才能不被挫敗呢?一個很重要的觀念就是:在教學過程中我們自己要跟著成長,只要我們的生命不斷跟著成長之後,我們就不會挫敗了。如果我們有更多內在生命的經驗,能提起更大的心力,影響的層面就更大了。

  今天我們教育孩子,不是老師告訴孩子一些什麼,而是老師要跟著孩子一起成長,要以這種心態來看待我們推動的生命教育課程。老師的客觀知識凌駕在孩子之上是沒有問題的,但是這種生命成長課題,一定是師生雙方共同切磋,才能一起成長。

  老師不要以權威的方式教人、訓人:「我是教的,你是學的,你們應該……」這種師生關係是對立的。提倡生命教育,師生應該站在同一邊,共同學習、一起成長。怎麼學習呢?把所有勸孩子生命成長的語言,全部用到我們自己的身上,而不是只勸孩子而已,這樣我們的生命便會有很大的成長。

  以「孝順」兩個字來說,不要只解釋抽象層次很高的名詞,要把它化成我們生命當中可以實踐的條目內容,變成操作面的東西。我們透過真實去實踐、體會孝順的內涵,生命的經驗越來越豐富,再把經驗帶給孩子,他們可以由淺到深、循序漸進,生命的成長會有非常大的空間,變得很有趣。

  我小學三年級的時候,級任老師年紀比較大、常因病請假,而找年輕的代課老師上課。代課老師很有活力,教我們唱歌、做遊戲,當時我們都很快樂、很開心。現在長大了,回想起來,最感恩的卻是那位年長的老師,他所說的話都是很有份量的,影響我們很深。有一天,我忘了帶作業,心裡很著急,老師相信我是真的忘了帶,他沒有處罰我,不過他為了幫助我記取教訓,把我叫了去,用紅筆在我的左手掌心畫個「×」,並且告訴我:「在下課後就可以洗掉。但是,你忘東忘西的壞習慣若不改正,將來在社會上會吃大虧,你一定要記得我的話!」我下課後很快就把手心的「×」洗乾淨了,但是老師的這一番話,一直都記在我的生命裡,沒有忘掉。現在我仍努力不敢忘記別人的承諾,這都得力於老師給我的生命教育。

  我們要引導一個孩子的生命成長,首先要花時間去關懷、去了解、去認識這個孩子,不只要關心他的功課,而是要關心他的全部。每一個人的生命,都有他的所長跟所短,若能教孩子有機會認識自己的優點和缺點,把它記在腦海裡,慢慢去修改,對他是最大助益。例如一個脾氣很大的孩子,如果能夠讓他認識自己的脾氣很大,願意修改脾氣,他長大後絕對不會因為壞脾氣而惹是生非,也不會像前面提到的那則新聞,只因一件小事就拿刀殺人了。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教育工作真是任重道遠!唯有讓自己的生命更成長、更豐碩,回過頭來我們才有能力幫助更多人、利益更多需要幫助的人,我們把經驗傳遞給孩子的時候,生命教育的課程,就全都包含在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