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節的早晨

台北　竹君

　　母親節的清晨，大約六點半左右，我兒凱凱小臉靠過來說：「母親節快樂！」我在作夢？平常假日就是孩子補眠的好時機，非得七請八請才會起床，這天，凱凱不請自來，張開疲倦雙眼，笑一笑說：「讓媽媽多睡一會兒，再快樂好嗎？」閉眼再睡，大約十分鐘過後，凱凱又探過頭來，笑臉地說聲：「母親節快樂！」

　　凱凱一向好脾氣，小學五年級了，還是黏我黏的緊，我常笑他是「撒隆巴斯」。而且是我的好幫手，買菜時，他是挑「童」，大包小包拿在手，從來不喊累；我晾衣服，他在旁伺候衣架；我洗碗，他擦盤。貼心的孩子，好處道不盡，我在人前人後也一直稱讚他，在心坎裡，更感謝老天爺賜給我這麼一個好孩子。

　　兒子為了慶祝母親節，早在兩個星期前就絞盡腦汁，計畫買什麼禮物給我。香水玻璃花五朵、香精蠟燭兩個，就他現有的「財」力，做最大的發揮。而且，在母親節前兩天，剛好爸爸去上進修課，姊姊參加校外露營，只剩母子倆的機會，他非常興奮的說：「今天晚上，我請你吃飯。」

　　就在路邊的麵攤，凱凱大方的要我自己點菜，問他預算多少，他高興的說：「一百五十元！」這是他三個星期的零用錢，存下來請媽媽。我點了一碗乾麵，外加一盤燙青菜，兒子又到對街買了一杯西瓜汁，「套餐耶！」母子吃得不亦樂乎，一共一百三十元，當我看見他從口袋掏出小錢包付錢時，以一個媽媽的驕傲跟老闆說：「今天我兒子請客。」

　　他是如此費心等待母親節的到來，所以母親節當天，他是迫不及待地想把禮物送到我的手中。可是，兒子呀，你怎麼知道媽媽在前一天晚上正好值班，到凌晨近兩點才回家，洗澡、休息一下，快三點才上床。而你，六點多就來跟媽媽說：「母親節快樂！」兒呀，我真的很累耶！

　　一個是興沖沖，一個是累歪歪，那是一副什麼景象？兒子聽見我說：「如果真的要媽媽快樂，請你離開我的床，讓媽媽好好睡個覺。」只聽見兒子滿腹委屈地說：「可是我還沒頒獎狀耶！」獎狀？「那是青少年班老師要我們畫來感謝媽媽的。」這下好了，我的床邊放了一堆禮物，原以為接下禮物，兒子就可以讓我好好的睡了，提起獎狀，他又興高彩烈地介紹他如何完成這個獎狀：「是用POP畫的…」

　　我的理智告訴我：「要好好聽，要謝謝孩子的用心。」可是我的眼皮告訴我：「好了，好了，閉嘴！」就在兩難拔河時，突發其想：「凱凱，如果你的精神好，可以先去寫功課，等媽媽醒來，你再告訴我好不好？」
「人家準備很久，要好好慶祝母親節，以為媽媽會和我一樣高興的睡不著覺…」接著，就聽見凱凱跑回他的房間嚶嚶哭泣。

　　一個美好的早晨就這樣泡湯了，我真的好累，突然有一個念頭冒出來：「我想出去透透氣。」先生那天也是一大早就出去，計畫中午回來，全家出外享用母親節大餐；女兒還在睡，就讀國二的她，週日通常非到中午不起床。看看偌大一個家，如果我就這樣出去，情況會演變成什麼樣？大家的箭頭一定會指向兒子「不懂事」，一大早就打擾媽媽清眠，才惹得媽媽不高興。

　　可是，事實的真象是：全家人只有兒子最在乎我。大家以為請媽媽吃一頓飯就夠，可是兒子那麼貼心、用心要討我歡心，卻因為我想睡覺，讓他傷心。到底出了什麼差錯？

　　我還是換了衣服，漫步在住家附近的小公園，看看四周青山綠樹，突然察覺，我得快點回家，一定要好好安慰兒子，並謝謝他為我費心張羅這麼多禮物。不能傷害他，千金難買天真，萬金難買真心。不能讓兒子後悔為媽媽做這麼多事，而且，他為了跟我說：「母親節快樂」，不也透早起床？他一定也很累不是嗎？快回去吧，他還沒吃早餐呢？

　　進了家門，看見兒子緊張兮兮地問：「你去哪裡？」我笑笑說：「去透透氣、提提神，趕快醒來要和你吃早餐。」兒子那個熟悉的笑容又出現了：「媽媽，母親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