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譜」出親情

高雄 鐘淑蘭

  「樹由根生,根枯則樹傾,水自源流,流斷則水竭,思祖追宗乃吾等傳承薪火,精誠團結之所繫...」,這是族譜內頁的首句,以往看到這樣的文字,內心不會悸動,直到從父親手中接過族譜的那一刻,我才深深體會父親尋根的那份迫切感。雖然我連祖父的臉都不曾見過,遑論族譜上的祖先們,但我感受到一棵茂盛的家族樹正在成長、茁壯。

  小時候,每遇清明節都會跟著父親和族人、挑著裝滿食物的籃筐去掃墓,印象深刻的是:父輩們如數家珍的述說著祖先的故事,並懇切的告誡我們為人處事要正大光明,否則祖先們在地下會很難過,當時還傻傻地問父親:人死了還會難過嗎?無法體會父親內心的情感,年歲漸長,父親說出他最大的願望是在有生之年把族譜整理出來,讓後代能慎終追遠,凝聚族人的力量,互相扶持,這才漸漸體會父親這一份用心。

  父親六十五歲從台糖退休後,與村中幾位長老共同成立「長壽會」舉辦各種活動,使原本毫無生氣的老年人有談心、聚會的時刻,彼此關懷照顧。之後,就著手整理族譜的工作,幾年前有位堂伯已整理過卻未完成,從大陸來台的第一代祖先至今已是第十一代了,枝葉愈茂盛就愈困難,由此更顯父親遇難不退的心。開始時,一家一家的告知此事並尋求協助,卻得不到大家的認同,有人認為要完成這件事是不可能的。近年來,年輕一代因工作而外移很難聯繫,有人說:沒有族譜不也過得好好的,何必費心?父親處處碰壁卻仍不放棄,一次又一次的溝通,一家又一家的詢問,只要得到一點點資料就鍥而不捨的追蹤,居住遠地者更得費心費時,父親識字不多,卻肯努力去學,透由此事,本來不甚熟識的人漸漸有了互動,甚至有人主動提供消息,彼此間的感情愈來愈融洽、緊密,父親的辛苦終於獲得肯定,有更多人願意付出心力,歷時兩年多,共同期盼的族譜終於完成了。

  記得第一次召開宗親大會,來了許多未曾謀面的人,大家拿著族譜找尋自己的定位,透由長輩的引見,彼此互相認識,有的人年紀雖然較大,輩分卻較低,一句叔、伯仍得叫出口,引得大夥兒哈哈大笑…頓時會場上一片歡樂、驚喜之聲,血濃於水的親情自然流露。大家約定每年一定回來祭祖、團聚,更累積了一筆基金,對於族人的生老病死表達關懷,有了急難更是互相幫助,父親不敢居功,但看到一年比一年多的族人相聚,他總是高興得合不攏嘴。真的,如果沒有父親的毅力,多數的人仍是見面不相識哩!

  父親說我是嫁出去的女兒,依照傳統「女兒」及「媳婦」在族譜上是不列名字的,但我仍是家族的一分子,可以擁有一份族譜。我知道親情是無法抹滅,實質上的互動、和諧、互助應比名份更有意義、更值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