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刺波

台中　寄塵

　　冬天草莓盛產，我獨懷念刺波。「刺波」是我們早年吃的「野草莓」，滿山遍野都是，一叢叢的，全身披著被毛，葉跟莖都帶著逆鉤，是薔薇科的一種，也叫「台灣懸鉤子」或「刺莓」。

　　「草滿池塘水滿陂，山銜落日浸寒漪，牧童歸去橫牛背，短笛無腔信口吹。」這幅村景每一個上了年紀的鄉下孩子都很熟悉，尤其是春寒料峭的春耕時節，為讓負荷重擔的水牛吃得飽，有體力耕種，放牛的孩子，幾乎是早出晚歸的陪著牛隻努力加餐飯。

　　春風吹過，處處蓬勃生長的五節芒抽出如箭般的嫩芽，夾雜其中的是開著白花的帶刺蔓藤，白花謝了之後，綠色的圓果子繼之而起，慢慢變大轉成紅色，吃起來酸酸甜甜的，鄉人管它叫「刺波」。

　　放牛的孩子將牛隻固定好之後，立刻到處摘刺波，無農藥無污染，一顆顆摘下來都是往嘴巴送，如果多到無處保存，伶俐手巧的孩子，順手摘下一片芒草，去掉葉脈，留下中間的硬梗，堅硬如鐵絲，正好拿來穿刺波。

　　一個個圓潤結實的刺波紅綠相間，穿滿了一串，將芒草梗兩頭接起來，短的當手環套在手腕上，長的掛在脖子上當項鍊。每一個村子的女孩，最愛在春耕時節去放牛，為自己打造一身的金飾，當個草地公主，回家之後又可慢慢享受。

　　摘刺波也有禁忌喔！長輩們會告誡小孩子，如果刺波上有一團白色的泡沫，千萬不能摘，因為已經被夜間出沒的毒蛇含過了，留下了記號，似乎在警告孩子這裡有長蟲出現，千萬不要太靠近，也不知這事是真是假，牧童都會放過那幾叢有泡沫的刺波。

　　這是長在平地的刺波，有些長在峭壁上就如「懸鉤」一樣，眼尖的小孩子也不會放過，爬呀！爬呀！爬上去，就是為滿足口腹之慾，這也難怪，毫無點心可期，發育中饑餓的孩子吃什麼都可口，酸中帶甜，那能比得上現代大量人工栽培碩大的草莓？然而那是物質缺乏，惜福的年代，鄉下的孩子個個甘之如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