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悍記

台北 茱鸝

  外子與我大一就認識了,畢業後結婚、生子,共創屬於自己的一份事業。我一向強勢,他較溫和,但多年來朝夕相處,倒也相安無事。隨著事業的擴展,員工人數及辦公室也由一間變成多間,不變的是他在家中的地位。在我的心目中,同樣上班,同樣上班,誰怕誰啊!回到家中,我煮飯;他得拖地,過年時他得負責帶領孩子清洗門窗,因為我要逛街買新衣、辦年貨,偶爾不小心穿過的襪子放進垃圾桶,一定被我唸個沒完,而他總是一笑置之,或者說:「沒問題」。這就是我們相處的模式,我也一直認為理所當然,從來不覺得他有什麼過人之處。

  有天,我因為有個研討課,吩咐他買些現成的菜回家,他也照辦了。回家時,我順道取菜,只見成群的螞蟻齊聚菜上,正在享用大餐。我大叫一聲,他眼明手快,拿起了菜拼命抖動,抖落一室的螞蟻。我更生氣了,一把搶了過來:「哎呦,你是阿斗啊!不會拿到外面去?」隨即衝到外邊,口中還碎碎唸著:「真倒楣,我怎麼會嫁給你這種人啊……」唸完一長串,抬起頭看著一旁的他,一直是微笑著看著我。我楞了一下突然一種失落感油然生起:「我承認我輸了!」他始終以微笑代替那句:「下次你自己去買!」沒有一絲不滿,沒有一句惡言,想到此,我真的羞愧無比。

  原來多年來,他就是以這樣的方式來對待我的,我終於了解:「他的確是勝過我太多太多了!」雖然心裡這麼想,但是嘴巴還是軟不下來,不過我發誓從此以後一定要尊敬他,不能再對他大呼小叫了。想了幾天之後,我終於正式宣佈投降,當面向他懺悔,二十多年來的無禮,而他,一如往常,談笑中似乎不曾留下一絲不悅的痕跡,我不得不承認外子的包容終於馴服我這頭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