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懂婆婆的話

台北 文心

  我不是一個會聽話的人,我想最大的原因是我內心很雜染,腦子又不會轉彎,總認為我所看到的就是絕對的事實。由於老是執著於我所想的,又不肯用心思惟別人的真正用意,所以常常會誤解他人的好意!

  舉例說吧!婆婆常跟我說:她小時候家境很好,有很多佣人伺候,但是她的媽媽仍然要求什麼事都要學、要會做;她媽媽的說法是:如果婆婆命好,嫁一個好丈夫,有人可伺候,那麼她也知道如何去要求下人;如果不幸嫁了個不成材的人,那麼持家處事也難不倒她啦!果不其然,國共內戰遍地哀鴻,婆婆隨著當軍人的公公,顛沛流離的來到台灣,的確吃了不少苦!但是,這些苦並沒有將婆婆擊倒,因為婆婆有以往良好的訓練,婆婆說:「只要肯學就好!」 初時聽到這些話,真的覺得婆婆好偉大,能屈能伸,先是從個千金大小姐變成個管家婆;中年又不幸喪夫,一肩扛起照顧七個孩子的重擔,但她從沒埋怨!我打從心底的佩服她!覺得「只要肯學就好」這句話真是有道理,但這話並沒有在我心中產生任何作用及影響!

  世事無常,當我從職業婦女一轉為家庭主婦後,我才開始了痛苦的治家學習之道,面對著千頭萬緒的家事,我常常是苦喪著臉、一籌莫展。這時再聽婆婆說「只要肯學就好」,我心中現起的感覺竟然是:「哪有那麼容易?說這話還不就是要我多做家事!」我聽不出婆婆鼓勵我的用心!

  學了《菩提道次第廣論》以後,漸漸的知道我自己是有問題的,但是要如何看清自己的問題卻並不容易;不過我起碼已經會「停下來」、「想一想」,到底我遇到的這個境,是要教我什麼呢?

  有一次,我站在洗臉檯前梳頭髮,婆婆正好經過,她說:「我梳頭都是這樣梳的!」婆婆拿起梳子,上半身傾斜、朝著面盆梳著頭,梳下的頭髮、飛絮正好掉落到洗手槽中,梳好了她順手一圈,很輕鬆的就將毛屑清理乾淨。我有點奇怪,真搞不懂婆婆為何這麼做?梳頭髮就梳頭髮嘛!幹嘛還要彎著身子、朝著面盆?就算梳下來的頭髮掉到地上了又怎樣,大不了掃地嘛!

  可是──婆婆這麼做到底有何用意呢?我想了半天不得其解,我慢慢的蹲下身子,竟看到跟地毯糾結在一起的許多碎屑頭髮,這才想到:『啊呀!這麼多的碎頭髮可慘了,非得用吸塵器才能吸得乾淨吧,還真麻煩哪!』這才瞭解婆婆的用意!更重要的是,我發現,婆婆在以往與我的每次交談中,從未指責過我的不是,也從來沒用教訓、要求的口吻跟我說過話,她只是用稀鬆平常的語調傳達一個經驗給我;她從不用「妳該如何……如何……」,而都是用「我都怎樣……怎樣……」,但是我竟然會胡思亂想地看她的不是,真是該天打雷劈啊!想到日常師父說過:「當有人來指出我們的不是,我們不能接受而非理作意時,以後即遇不到善知識的教授。」當下內心生出了真實的恐慌和懺悔,也好慶幸自己能及時發現問題:「我根本聽不懂別人的話!」

  現在的我做家事仍然是笨手笨腳的,當我在廚房中闖了禍,不好意思的跟婆婆表示歉意時,婆婆照樣會說:「沒關係,只要肯學就好!」幸運的是,我已經能聽得懂婆婆這句話的真正用心了,我心中充滿了無比的感恩!自己何其幸運,身旁隨時有一位好老師,無時無刻都在用心地教我、引導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