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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要看得見
一陣涼風吹來，嗯！是好位子呢！ 我才坐下來，兩兄妹已經迫不及待要告訴我今天在學校發生的點點滴滴…不急，不急，一個一個來。沒等我說完，洪儒已經搶先說了起來…… 「媽媽，今天鄭力綱好像一個小詩人呢！」 「喔！為什麼呢？」 「今天上課的時候，風好大，把教室置物櫃上的故事書都給吹開來了，鄭力綱看見了，指著吹開的書大叫了起來：『老師，風在翻書耶！』媽媽，你覺不覺得他說的話好像一首詩啊？」 是啊！純真的心靈，便是看世界最美好的窗口。小孩怎能不是詩人呢？ 我想起因為到女兒班上「晨光教學」而認識的一群像天使般的小朋友們。鄭力綱──小小的個子，胖胖卻靈活地不得了的身軀。每每在我聲嘶力竭、賣力教唱台灣童謠的時候，會突然自座位中站起身來，走到一個他滿意的空曠地方，然後很認真很專注地就跳起他獨樹一格的「街舞」來！跳完了，若無其事地又走回座位上，跟著我再唱起剛剛還沒唱完的兒歌…… 這是上學期剛進入學校一年級的鄭力綱！這樣一個認真用力跳舞的小男孩，在春風揚起的季節，在滿是小兒琅琅書聲的教室裡，回頭一瞥，自自然然、脫口而出：「風在翻書耶！」多麼美好的畫面，聽女兒述說著……總覺得世界彷彿在那一刻都要為這一群孩子而停格；春風吹拂，書頁揚起，三十二個心靈因為一個小男生的發現而同時回眸凝視，心裡遂都有了詩一般的滿漲的美好的感受。 突然羨慕起英玲老師，帶著一年五班這群時而像天使，時而像詩人，時而像畫家，時而像鑑賞家的小朋友們，她的心靈會因而多麼豐富和幸福！ 「媽媽，你說，力綱是不是像個小詩人啊？」 「啊！不是像呢！他就是個詩人啊！」 「媽媽告訴你們喔，古代有個詩人，也跟力綱一樣看見風吹開了書，於是他竟然就跟風說起話來了：『清風不識字，何必亂翻書？』」 看來小孩的心胸天地真是比大人要開闊慷慨些！管他認不認識字呢？我看書，風向來愛湊熱鬧，當然也是想來看書的啊！ 「喔！清風不識字，何必亂翻書？清風不識字，何必亂翻書……」洪儒興奮地念著，記著，背著。 「媽媽，明天我到學校告訴力綱：『古代有個詩人也像你一樣喔！』」 這時候，哥哥有意見了：「你說錯了吧？是鄭力綱像古代的詩人才對吧？」 是力綱像詩人？還是詩人像力綱？ 我想，不管古人、今人，大人、小孩，凡有眼睛的都能看，但是，看要看得見啊！想來也只有美好敏銳如詩人赤子般的心靈，才能「看見」、才能「發現」吧？能「看見」，於是便發出讚嘆；能讚嘆，所以就成了詩人；能「發現」，因此心就受到感動；心能感動，美就存在！ 是的！風幾時不吹拂？月何嘗不照臨？而你，多久不曾看見月亮了呢？清風明月無主，等的原來是一雙能看見的眼睛來認領！ 坐在風吹過的戶外餐廳，聽著洪偉、洪儒嘰嘰喳喳說著班上的事，我則「看到了」──屬於我的幸福和美好。 千江有水，千江便都是月；能看見，這樣的生命真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