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的快樂


台中福智學苑主任
 李衍忠演講
編輯室整理


  人是群居的動物,人與人應該怎麼相處,彼此之間該怎麼說話,都是一門大學問。做人難、說話更難,可是我們都想獲得快樂,那該怎麼辦呢?涼爽的冷氣、豐盛的食物,這些物質的東西都只是快樂的一部分而已,關鍵的部分其實在於我們該怎麼調整內心的情緒,讓自己變得更快樂。

  當我們跟別人相處的時候,往往會認為「因為我跟你的身體是分開的,所以我跟你是分開的」、「人與人都是分開的」。所以當我們想獲得快樂時,就希望別人不要阻礙我,或索性築起一座高牆,防止別人爬進我的領域,最好牆外還要有一條護城河和吊橋,我想出去的時候把吊橋放下,回來了再趕緊把吊橋收起來。其實這種想法是很大的錯誤,因為在生命的交流上,人與人每一剎那都連接在一起,只是我們不明白這個特質。

  中國儒家思想講「仁」,就是在講兩個人的關係,人與人的關係怎麼樣才能變好?就是要「己利利人,己達達人」,我希望得到的,希望你也能得到,我希望了解的,希望你也能了解。當我們自己得到一分快樂,再將它當作禮物分享給別人的時候,你會發現,你回收的不只有一分,而是很多很多的快樂。

  舉一件我最近遇到的事情為例:有一天,我從高雄搭火車到台中。我坐在靠走道的位置,對面坐著一位阿媽,她的手臂上有些用原子筆寫的字,看起來像刺青一樣,我覺得好奇,盯著看可是不敢問,因為我這種人是習慣與人保持距離的,所以只有冷眼旁觀。

  過了一會兒,來了一個年約三十多歲的小姐,坐到阿媽身邊,她一坐下來就很熱心地問阿媽:「阿媽!你要去哪裡?」然後兩個人就開始聊起天來。

  我旁邊也有一個空座位,雖然我一度希望這個位子不要坐人,但是後來還是坐了一位先生。我想他大概跟我一樣,也是中規中矩、紳士型的人,打了一條領帶,我也打了一條領帶。我從頭到尾都沒看到他看我,當然,我也絕對不會看他,但是我們彼此偶爾都會互瞄一下,我看到他在讀一本張忠謀的書,我也在讀我帶的書。

  因為阿媽跟小姐坐在我面前,所以我可以聽見她們的對話:那個小姐是從美國回台灣度假的,回來三個禮拜,跟她先生去過墾丁和澎湖玩,她講了許多關於這三個禮拜的故事給阿媽聽,還把兩個女兒的照片拿給阿媽看,跟阿媽分享她的喜悅。阿媽看照片的時候還高興地說:「喔!這是聖誕節拍的啊!」

  那麼阿媽手臂上的刺青是怎麼來的呢?原來她要去台中探望親人,可是以前沒去過那個地方,出發的時候就很勇敢地在火車站跟陌生人問路,人家告訴她該怎麼走,她怕忘記,所以對方就想把簡單的位置寫在她手上,可是阿媽擔心等一下上廁所會把字給洗掉,所以就請他幫忙把字寫在她的手臂。兩個人就這樣一路聊,兩個半鐘頭後已經變成好朋友了,分別前阿媽還跟小姐說:「妳真是一個知書達禮的人啊!」

  一路上我在旁邊聽得很感動,因為我看到兩種截然不同的人際關係;一種是時時刻刻樂意打開自己的生命世界,告訴別人自己的想法;另一種則是時時刻刻裝扮自己,也許打一條領帶還不夠,還要穿西裝、別一枝金色的筆,讓人感覺「我很紳士」,可是生命型態就是「我坐在這裡,我多麼盼望別人來讚美我、肯定我一下啊!」後面這種想法,使我們跟這個世界的距離越來越遠……

  我們都希望別人對我好,都想:「如果你對我好,我一定對你好」,可是正因為大家都這麼想,所以大家都坐在那裡等待別人對我好。當每個人都這麼想時,這個世界就變得非常冷漠。其實我們周遭的人並不恐怖,我們是被自己的恐懼淹沒了生命世界,常常假想:周遭的人是冷漠的、周遭的人如何如何,當我們越這樣假想,心也越來越冷,因為你把自己的眼睛塗成灰色,所以看出去的世界都變成灰色。

  真正的問題不是這個世界變成灰色,而是你沒有去尋找、去付出美麗的東西,當你付出美麗的東西時,即使對方是一個不好的人,可是他面對你的善良,他也會拿出他善良的一面跟你對應。每個人的人性都有這種特質:你給他快樂,他就會回饋你快樂。

  我們每天都在想:「我要怎麼樣才會獲得快樂?」又想:「誰也不要侵犯我!」,「我」想得越多,越小心保護自我,神經也愈緊繃。事實上,如果真的想要生活得愉快,就應該把「我」改成「我們」,想想「他跟我是一體的,我們是好朋友」,這樣一來到處都存在著「我們」,分享苦樂的人就會愈來愈多,每個人的快樂我都可以分享到,生命自然更開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