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思親淚

台北　慧竹

　　已經有好久的一段時間，父親未曾入我夢中了，記得父親剛往生後的那一整年，我常常夢到他對我說：「走！我帶你出去玩。」於是夢境中就會出現一個圓圓胖胖的我，緊隨父親的身後，爬過一座座小小的山頭。但是好夢總是易醒，正當愉悅的感覺在心中漾開時，又會聽見他說：「時間到了，我要走了！」每當此時，我就會從清晨的曉霧中醒來。

　　從小我就與父親很接近，每天午睡時，我總喜歡躲在他圓圓的啤酒肚旁，蓋上棉被，等到母親喊我時，父親還故意壓住我的頭讓媽媽找不到我，父女倆再交換一個會心的微笑，我就會得意的依偎在父親身邊睡著了。

　　父親年輕時是柔道三段的高手，他有強壯高大的體格，我最期待黃昏時父親下班歸來的時刻，可以一躍而上他那強而有力的臂膀上，玩吊單槓的遊戲。他搖晃著肥胖短小的我，身旁掀起了陣陣涼風，我好喜歡那種感覺，而且樂在其中，卻完全忽略了此刻的他早已是汗如雨下了。

　　稍長後，父親由於工作的緣故，經常出國到中南美洲出差，一去就是半年，所以跟父親的互動也僅能靠著少少的書信。記得在我出嫁時，依照本省的習俗，要吃「女兒飯」，藉著夾每道菜給我的時候，父親要說些祝福女兒的話。印象最深刻的是當他夾起第一道菜時，話未出口就已泣不成聲地跑到樓上去了，留下一群不知所措的親友，他們似乎感受到了父親不捨女兒出嫁的心情，因此也紅了眼眶，落下了眼淚。最後只好由母親代為傳達對我的祝福。

　　父親雖然已走了二十多個年頭，但我對他的思念不曾稍減，不過我不敢向母親提起，怕會勾起她對父親的想念與傷痛。只有期盼父親能再入我夢中，重溫兒時的歡樂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