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延的竹韻

台北 綠堤


  小時家中有塊綠竹園,每當筍子生產的季節,媽媽常會在清晨露水未乾之時,帶著我去挖竹筍。我跟著媽媽走在田間的小路上,再穿越田埂,沿著小水渠旁的小徑直走,就可通往竹園。

  一到竹園,媽媽就開始搜尋目標,深怕遺漏一個,因為筍子生長的速度很快,慢了一天,當筍尖現出墨綠色時就老了;而此時的我則在一旁,玩著竹葉上的露珠,一顆顆晶瑩透亮的露珠兒,隨著我在葉底彈指的動作滾動著,我得小心翼翼的,以免露珠滑落。媽媽忙得渾身是汗,我卻在一旁玩得不亦樂乎,童年真是個無憂無慮的歲月,天塌下來也有父母頂著。

  十五、六歲是個愛做夢的年歲,我常喜歡到老家附近的土地祠,那是個幽靜的天地,後面是一大片齊整的香蕉園,旁邊則是高聳的麻竹園,每當夏日的午後,隨手拿本藝文小品,就可在那邊消磨一個下午。看書看累了,抬頭仰望竹尖的藍天,涼風拂面,除了間歇的鳥鳴之外,就只有老麻竹隨風擺動時,所發出的「依」「呀」聲,好似在訴說著古老的故事。我的思緒也隨著「依」「呀」之聲不斷地流曳,編織著那屬於少女的夢幻。時光悠悠,多年後的今日,不知老麻竹安否?也許它已不再記得當年的小女孩了,但在我心中,老麻竹「依」「呀」之聲,卻仍鮮如昨日。

  當我還是大學新鮮人時,就認識了外子。還記得第一次相約到新店近郊的鷺鷥潭划船,通往潭邊有一段長長的山徑,山徑旁是一大片的箭竹林,間雜著一叢叢的綠竹林,與山上的松樹交相輝映著,走累了,坐在大石頭上小憩,聽著松風竹韻,感覺是那麼的清涼,與世無爭。在輕鬆的談笑中,兩顆年輕的心,就這麼樣漸漸的契合了。詞人蘇東坡曾說過「無竹令人俗」,我不知沒有竹子的人生是否會讓人變得俗氣,但我深知,在我的生命中,竹子帶給我的卻是滿懷的溫馨與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