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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鶴的祝福
九十四年過年前後，里仁架上開始出現一束束粉嫩嫩的火鶴，這是繼三芝「買蓮花、救赤蛙」之後，另一個由慣行轉作安全級的新例，這些火鶴來自南投埔里的「快樂農場」。颱風過後的八月天暑氣頓消，來到四面環山的埔里，偶爾飄上幾絲斜風細雨，空氣格外清新沁涼；快樂農場靜謐地隱在一片茭白筍田及蕉園中。 四十歲上下的主人詹豔鑫笑容可掬地迎上前來，大夥兒圍著樹下的茶几就打開話匣子了。院子裡花木扶疏，垂楊旁的盆栽造型一看就知道出自行家的手筆。庭院中還有幾隻八哥、兩隻大狗慵懶地各據一方，顯然很享受這份寧靜閒適。主人奉上「刺五加茶」待客，啊！他不但講究生活情趣，還非常重視養生之道。再多談幾句，知道他最近正為「日月潭長泳」的事忙得很，原來他也是一個義工，一個不只注重自己健康，也熱心希望別人更健康的推手。 院子旁就是種植火鶴花的網室，黑色覆網的面積約七分地左右。詹先生說他原先是婚紗攝影師，對種花完全外行，不過太太是農藝系出身，庭院裡的花木造型全是她的傑作。纖巧溫婉的詹太太對花草栽培很有心得，所以八十二年夫妻倆決定合作創業，在南投覓地種起火鶴。 火鶴會隨著氣溫高低而變色，台灣火鶴最主要的產區在台南，埔里的氣候跟台南不一樣，所以產出的火鶴色澤不同，市場可以互補，他們夫妻經營了十幾年，產品在北台灣頗受歡迎，還遠銷日本。 農藥之毒深惕勵 不過事業順利無法解除詹家夫婦心底深處的不安，打從他們種花開始就常常聽說農友噴藥中毒、送醫急救的事，因此即使自己全身包得緊緊才噴藥，仍然難免提心吊膽。加上園圃旁就是一家四口住的地方，要是稚齡的孩子誤闖噴藥區該怎麼辦？這些憂慮促使他們自動減少噴藥次數，希望能在全家生計與健康中找到平衡點。 九十二年因為一位慈心義工認識詹太太，探尋他們種有機花的意願，詹先生的第一個反應是：「花不是用來吃的，為什麼也要『有機』？」經過慈心人員的解釋，才了解無農藥化肥的花有更深層的涵義。不過詹先生也很坦誠反問：「轉有機很困難，你們能提供取代慣行的技術嗎？」這下可難倒慈心義工了，慈心對有機花栽種還在起步呢！ 花不像菜，如果菜有蟲的蛀洞，只要洗淨、煮熟仍可下肚，一旦病害嚴重，只要將菜犁入田中，或把土壤泡水、重新整治，兩個月後即可重新再來；花就不一樣了，如果火鶴的苞片上有蛀洞或病害的痕跡，誰還會買呢？同時火鶴植株的壽命長達二十年，染病了不可能馬上犁掉，若不噴藥抑止，很可能落得血本無歸。 經過討論，里仁和詹家夫婦敲定合作方式，從安全級「盡量用有機肥、不灑除草劑；非必要絕不噴藥，要噴一定通知慈心，十天後藥效退去才供貨。」等方向嘗試。 為了誠信與安全 別小看這些標準，這對詹氏夫婦可是一大考驗。首先是雜草，相較於有機菜農可在收成後將雜草犁入田裡作養分，有機茶農與果農可利用雜草提供土壤肥力並涵養水分，花農對雜草就比較頭痛了。雜草會吸收花株的養分，放任它長高還可能讓火鶴沒頂。 他們曾想過用割草機，可是行不通；一則飛屑很容易噴到苞片上，造成清理困難。萬一刀片不小心掠過植株，花就報銷了！最後只好用老方法──用手一根根地拔，腰痠背痛自不待言，為了信守承諾，兩人果真全園拔透透！ 累慘了不打緊，他們還失去另一筆收入。為了拔草，踩壞很多青苔，「這個園子是以湧泉灌溉，泉水充沛，兩畦之間會長青苔，以前這一片片的青苔賣給花店做盆栽的覆蓋，可是一筆不小的零用錢呢！」詹太太有些可惜地告訴我們：「有時我們也曾苦到想走回頭路，但幾經商量，考慮到健康與居家品質，安全級的栽種方向應該是對的，所以願意繼續試試看。」 走進火鶴園裡，綠色的植株上，一畦畦紅、白、粉、紫，植株下覆蓋著木屑防止雜草叢生，慢慢腐化後還可以當肥料，這是詹先生最近想出來的好辦法；可是後半園還沒來得及覆蓋的部分，真的雜草叢生，難怪詹先生說：「雜草叢生，看了就是不爽！」聰明的詹先生在花園正中央鋪了軌道，用車子往來運送木屑、有機肥等資材，省卻了不少力氣。 紫嫣紅藏病害 安全栽種除了雜草，還要面對病蟲害。夏天午後的雷陣雨，透過黑網的細縫飛濺下來，加速病菌的散播。灰黴病是他們目前最頭痛的病害，試想苞片上若有污點，任憑苞片色澤再美艷，怎麼賣得出去？蟲害方面目前已依慈心的建議，以蘇力菌對治夜盜蟲；儘管如此，一旦事態嚴重，他還是會向慈心報備：「要使用農藥了，十天後再出貨！」 除了病蟲害，園裡還有別的小搗蛋。詹先生順手挑出缺角的苞片，「這是水鳥的傑作」！紅冠水雞等野鳥不請自來，愛上這片低污染的園地，在花叢裡築巢孵育下一代。小水雞專挑嫩花苞啄食，雖然曾設法驅離，但牠們實在是隱藏高手。野兔也是一絕，詹先生說：「如果走進園裡看到整排花歪斜半倒，就是兔子做的好事了，因為牠們總是找花的底部沿路啃下去！」這時只能望花興嘆，調整自己的心情，接受這些不速之客！ 詹先生感慨之餘，忍不住再加一筆：「事實上里仁銷售的花只有整個產品的二十分之一而已，豈是這麼大一片花田的損失可以比？幸好還有一些願意收瑕疵品的花店賤價買去插成花環之類的產品。」以前種的都是以高級品出售，現在更辛苦種出來的花卻用做這種用途，的確非常無奈。 詹太太在一旁補充說：「其實火鶴是一種很好的花材，不但耐放，它的梗非常光滑，插了兩週，水都不會臭；不像菊花的花梗孔隙多、容易孳生細菌，插一兩天水就發臭。或許是因為在一般人的概念裡，火鶴只是陪襯，所以在里仁的銷路有限；可是如果會插，單單幾枝火鶴也能插成莊嚴、有造型的盆花供佛。」於是詹太太應大夥兒邀請，插了幾盆純火鶴供消費者參考。 花兒雖美，要種出有機級的花卻一點兒也不輕鬆。聽著快樂農場賢伉儷林林總總的甘苦談，雖然一切仍在摸索中，不由得感謝他們不顧辛苦、不惜成本，願意嘗試的努力。也好想呼籲在乎健康與環保的朋友們，多多支持有心的農友；因為少用一些農藥，這片鄉土就少一些毒害；多一片有機花園，就是多一塊光復大地的生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