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來種的麻煩

台北 筱碧


  幾個朋友相邀到桃園觀音鄉賞蓮,在芙蓉飄香的涼亭中享用精心烹調的蓮花餐,席間主人提起,過一陣子她的弟弟要把籬外的荒地開墾成菜園。

  「自己種的不灑農藥。」有人附和。

  「不是為了這個,荒煙漫草裡容易藏蛇。最近很多東南亞的『飯匙倩』在附近出沒,有個鄰居上個月被咬了,現在還躺在床上。」

  大家聽了忍不住朝腳下再多瞄幾眼,主人顯然感受到我們心中不只打哆嗦,還有很多問號。她繼續說:「『飯匙倩』就是眼鏡蛇,攻擊性很強,它的毒屬於神經毒,救得晚了就沒命。台灣的『飯匙倩』有金色線條,屬於保育類,不能捕殺;所以,有人從東南亞走私黑灰色的眼鏡蛇供應蛇店燉蛇湯、煮蛇肉。私梟在海峽碰到海岸巡防署的巡邏艇,怕當場被逮個人贓俱獲,便將這些走私的蛇丟入海中。蛇會游泳,現在連河川上游的水域也發現這種蛇。觀音靠海,難免首當其衝,這種黑灰色的眼鏡蛇已成了『觀音四大害』之一啦!」

  「觀音四大害?」

  「還有美國螯蝦、金寶螺和吳郭魚啊!」

  主人這麼一提,令我想起報紙上看到的「釣蝦比賽」。螯蝦頭大身小、呈暗紅色,有人進口當水族箱的寵物,後來棄養。因為螯蝦生存力極強,能忍耐惡劣的水質,且胃口奇佳,尤嗜剪斷田中植株,又善鑽洞,破壞田埂,造成農田灌溉的困擾,而且它也是本土原生種魚類日減、甚或滅種的主要因素之一。

  螯蝦那兩支強有力的大螯會破壞蓮花的根莖,花農對這些心腹大患當然是欲除之而後快;趁著五月起觀音的蓮花季熱烈展開,花農除了推出賞蓮活動,還兼辦釣蝦大賽,藉機除掉這些壞蛋,好讓每一枝蓮花可以盛開。

  像這樣的外來物種,既沒有天敵抑制它的成長,而且基於生物的本能,環境越惡劣,生命力越強;牠們甚至威脅本土物種的生存,吳郭魚即是一例。

  吳郭魚是在民國三十五年引進的,由吳振輝及郭哲彰自印尼引進,兩人各取其姓來命名,因此叫吳郭魚。這種雜食性的魚很快適應台灣環境,大量繁殖,其領域性強,會吃各種小魚、小蝦及水生昆蟲,以致影響到其他原生種動物之生存。九十二年十月屏東縣整治上麟洛溪要做生態櫥窗,鄉公所復育不少本土各類的魚,但許多野放的觀賞魚被溪中大量的吳郭魚吞食,以致溪中生態復育的計畫無疾而終。

  「金寶螺」就是讓農夫恨得牙癢癢的福壽螺,台灣飽受這個南美入侵的惡客騷擾,甚至練到防治經驗老到,所以亞太十五個經濟代表及專家學者於九十三年九月中旬到台北開「APEC福壽螺管理策略研討會」,共商減輕螺害損失及促進國際合作的大計。

  「事實上,二十五年來福壽螺已吃掉台灣一百億」,前台大生物資源暨農學院長楊平世與台大農業經濟學研究所的研究團隊用經濟學公式推算:民國七十五年統計,福壽螺入侵對稻米生產造成的有形損失即高達每年新台幣十二億元,之後每年對水稻等農作物的損害約一億元以上;累計對生態實際造成五十一億元的經濟損失,若再加上政府與農民所曾投入的防治費用,損失金額直逼一百億元之譜,幾乎吃掉了四分之一條的高速公路!

  惹出這麼嚴重的後果,一切還是從吃開始。福壽螺原產於阿根廷,民國六、七○年代,「燒酒螺」成為台灣的熱門小吃,業者引進福壽螺,希望能夠趁機撈一筆,不料肉質未得消費者青睞,不肖商人和養殖業者於是將賣不出去的福壽螺任意丟棄、放流野外。

  綠褐色的福壽螺既無天敵,對農藥耐受力強,繁殖力比台灣原生種強,所以迅速攻陷了台灣的田埂池塘。由於福壽螺適應力強,雜食性,幾乎水中綠色植物都吃,以致造成水稻、茭白筍等農作物受害,並且在非農業區形成生態環境上的問題。

  外來種的麻煩不僅限於動物,對植物界也造成生態隱憂。日本的松線蟲危害台灣三千公頃以上的松林,南美的小花蔓澤蘭已成為台灣山林之癌。小花蔓澤蘭對農林業造成不少破壞,不管是茶園或是原始森林,一旦讓它纏上,整棵樹包起來,阻隔陽光,植物無法行光合作用,最後枯萎而死,如今它的覆蓋面積已超過五萬公頃!

  松線蟲隨氣流散播,火蟻隨著木料登陸,防不勝防倒也無可奈何;可是福壽螺、螯蝦、毒蛇的流竄卻是因為人的貪婪與無知而造成的,整個生態與社會要擔負這麼沉重的包袱,這麼多無辜的人卻要擔驚受怕、甚至丟了性命!謹記前車之鑑,千萬不能小看引進外來物種的小舉動,它可能惹起的麻煩和大家的身家性命可是息息相關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