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接力

台北　王見明

　　我是家中唯一愛念書的小孩，鄉下的晚上很黑，我膽子又小，風吹過屋旁的甘蔗園，沙沙的聲音讓我心慌，再加上偶爾的狗吠，或野貓發情的唱和，更是讓我害怕；可是每逢挑燈夜讀，媽媽就在隔壁的浴室洗衣服，洗衣板碰到地面的規律的聲音讓我心安。

　　有天晚上，我讀得特別晚，抬頭看鐘已經一點半，可是很奇怪，居然還聽到媽媽的洗衣聲！輕輕地推開門，只見媽媽已經累得癱在牆邊睡著了，而一隻腳仍踏在洗衣板上，一下又一下地搓著一塊破爛不堪的抹布。

　　啊！我從來不知道，媽媽完全是為了陪我而洗衣服！

　　若干年後我當了爸爸，某個傍晚去接小女兒放學，女兒甜甜地說：「爸爸，牽手。」

　　「不行，爸爸沒有手了。」我指指自己滿滿的手，右手掛著公事包還拿著手機，左手捧了一大疊的作文簿。

　　小女兒退而求其次：「那，牽一個指頭？」

　　我腦海裡突然浮現媽媽陪我夜讀，洗衣洗到倚牆睡著的身影，於是把手機放進口袋，公事包移到抱著作文本的左手，騰出右手抱起了女兒，踏著夕陽的餘輝，整個人輕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