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傷疤

台北　素芬

　　記憶中的媽媽很喜歡穿洋裝，尤其是小細點花色的洋裝。曾幾何時，媽媽不再穿洋裝了，即使再炎熱的天氣，她永遠是上衣搭配長褲。

　　多年後我才知道，原來媽媽想遮醜─她的兩腳膝蓋變成黑色的，而且凹凸不平；而我，竟是那個始作俑者！媽媽怕我難過，一直不敢讓我知道。若非小弟無意中說出，我可能永遠被蒙在鼓裡。

　　那是我在台北讀大學時，有一天，忽然肚子絞痛，緊急送到榮總，醫生來來去去，就是查不出原因。住在南部的媽媽心急如焚，卻因照顧生病的爸爸，不能北上看我。於是，她央請小弟騎摩托車載她去「王爺宮」拜拜。

　　沒想到碎石子路滑，小弟在去程中摔車，待扶起媽媽，只見媽媽兩腳膝蓋血肉模楜，甚至見骨；小弟臉色蒼白地想送媽媽去就醫，媽媽卻堅持先去「王爺宮」燒香，求王爺保佑我平安無事，然後才心甘情願地讓小弟載她去醫院。

　　遠在台北的我，每天在榮總嗯嗯唉唉的，就是查不出原因，一直待到第七天，肚子忽然就不痛了，辦好出院手續回家，跟媽媽打了個報平安的電話，媽媽很高興，但自己受傷的事卻隻字不提。

　　也許是耽擱了療傷時機，媽媽的膝蓋從此變成黑色的；尤其是她晚年學佛，每次拜佛時，看著她強忍痛楚、辛苦地跪拜，我總是忍不住紅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