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漢柔情

台北 陳月文


  父親和許多台灣父親一樣,在孩子成長的歲月中,為了一家人的溫飽,整天勤於在外工作而鮮少經營家庭。

  我成長的年代,正是台灣經濟起飛前夕。任職電信局(中華電信前身)的父親,經年帶著他的工程隊南征北討,到各鄉鎮架設長途電話電纜線,他和他的工程隊足跡踏上哪裡,哪裡的電訊就大大向前跨步,跨縣市撥打電話,可以不必再透由接線生轉接而可直接長途通話。

  父親的工作,讓他長年出差,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數。這個聰明認真的台灣勞工,在家中總是展現嚴肅、不怒而威的一面。感覺上,我們總難以達到父親要求的標準。為了避免惹父親不快,小時候見著父親,總如小老鼠見著大花貓,能閃就閃、能躲就躲。

  隨著歲月的成長,我的生活範圍愈來愈擴大;我的腳步逐漸跨出家庭,我跨離原生家庭的速度也在長大後愈來愈迅速。雖然感覺到父親不斷在修正和家人相處的模式,但我的眼光總是望向外頭,很少呼應他對我的關照。

  直到學習《菩提道次第廣論》,體會到父母的恩情,反省自己的行為,才在年近半百時開始回頭,真正用心看我的父親與母親。

  最近一段時間,母親的情緒經常陷入低潮,我與妹妹悌錦決定運用師父教導的「觀功念恩」來幫助媽媽建設自己的心緒。

  當我們提出當天以媽媽為主角來作畫,主題是感謝「媽媽的……」時,媽媽起先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值得他人感謝的地方;也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值得自豪的內涵。經過我與妹妹的一段暖身活動,讓媽媽看到了自己為家人盡心盡力地付出,體會到她在家人心中的重要性,她才終於願意提筆。

  分享的時候,父親和母親的畫作居然述說同樣的內容。父親說道:「你們的媽媽是我們家族裡面,最孝順爸爸媽媽,也最孝順公公婆婆的人。」

  聽聞父親的分享,我的心中有著非常澎湃的感動。原來,爸爸嘴上不說,但媽媽的努力他其實都看在眼裡。

  沒想到,媽媽對自己的詮釋,也是她盡心盡力做好女兒、做好媳婦的角色。

  當天這個引子,開啟了爸爸的話匣子。爸爸還提到,我們小時候的衣服都是媽媽親手縫製的。爸爸說:「你媽媽做的衣服都好精美,每次帶你們出去,人家都會稱讚你們的衣服好漂亮,詢問這麼漂亮的衣服在哪裡買的?」

  我沒想到,這麼女性的話題居然會從一向嚴肅的老爸嘴裡吐出來!

  原來,爸爸對媽媽的努力和付出都看在眼裡,只是沒有機會讓他用柔軟語說出來罷了!

  當爸爸一件件述說他所觀察到的媽媽的好,我看到媽媽的臉色變得好柔和、好喜悅,也有著些許羞澀。

  這經驗讓我體會到,原來,鐵漢心中是有柔情的!只是世間角色的刻板化機制,讓鐵漢沒有機會把心中的柔情表達出來而已!

  如果,有機會營造合適的情境,鐵漢也會展現讓人驚艷的溫柔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