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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菊悲歌
哈哈，你一定想到了曾在澎湖看到遍野的天人菊！ 沒錯，我綻開在夏季艷陽下的橙紅嫩黃色花朵，是澎湖最美麗的標記；我耐受貧瘠土地的堅毅特質，亦如澎湖子弟的精神，我因而獲選為澎湖的代表，成為澎湖的縣花，也是澎湖又名菊島的原因。 只是，如果今日再度造訪澎湖，你將發現，舊日滿布天人菊的美麗景象已不復見，即便你眾裡尋我千百度，也不見得能見我蹤跡。你將訝異於澎湖的植物景致已然改朝換代，昔日天人菊隨風搖曳的土地，已成為銀合歡的天下。 你一定會疑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其實，銀合歡造訪澎湖甚早。當時，它快速生長的特質，成為當地重要的柴薪來源；它美麗的羽狀複葉，成為一般農家畜養牲畜的飼料，它是當時澎湖重要的經濟作物，澎湖的家家戶戶幾乎都跟銀合歡有些許關係。 隨著澎湖日益現代化，電力、瓦斯取代了傳統燒灶與柴薪；加上年輕人口大量外移，留住澎湖的多半是缺乏經濟能力的老人與小孩，以至於需要投入沉重勞務的家庭畜養不復興盛。當澎湖人不再需要柴薪與飼料，銀合歡於是不再被砍伐而得以恣意成長、迅速蔓延。 由於銀合歡根部所分泌的含羞草素會毒害周圍的植物，讓其他植物難以存活；加上它結實纍纍的筴果，成熟時會如噴射機般彈射遠方以擴張地盤，於是，澎湖土地上的植物點點滴滴被銀合歡取代，終致成就今日銀合歡獨領風騷的局面。 在此消彼漲的現實態勢中，我只能含悲退出這片曾讓我發光發熱的舞台；而這段我逐漸退出澎湖鄉土的時光，也同時彈唱著來自澎湖各角落、不同種植物的悲歎。我逐漸退出澎湖的過程，觀待到了某些現象，我願在此陳述，與你分享。 澎湖海洋生態受波及 澎湖是四面環海的島群，有著綿長的海岸線與內容豐富的潮間帶，因而成就了全台最豐富的潮間帶、珊瑚淺坪、海扇珊瑚林、海鳥保護區，和海龜保護區等特殊生態。這麼豐富的海洋生態，卻在人類的不當開發：興建海港、建水泥海堤、丟消波塊中，被破壞了近三分之一。 許多美麗的沙質、泥質，以及礫岩海岸，在人類的建設中消失了；連帶地，生存其中的珊瑚礁、珊瑚淺坪、紅樹林、海蝕平台上的大小潮池，也一一失去了蹤影；連帶地，在這些潮間帶中生存的珊瑚群、螺貝類、蝦蟹類、魚類、藻類，及底棲的無脊椎動物等，也失去了存活空間。然後，以這些魚蝦為食的海鳥，也受到了波及…… 最近，我更聽到海鳥帶來了太平洋對岸美國大陸的消息：美國的蜜蜂大量無預警、莫名其妙的消失，造成諸多依靠蜜蜂傳播花粉的農產品嚴重減產。北卡羅萊納州的農民愛德華便憂心的指出，少了蜜蜂，他的黃瓜收成少了一半。像愛德華的農作一樣，美國有三分之一的經濟農作，必須依賴蜜蜂傳播花粉，這些農民只能望著田裡不結果的花朵無助的跺腳。 兩年前，美國首次確認「蜂群崩壞症候群」。諸多昆蟲與生態專家紛紛投入研究蜜蜂失蹤的原因，他們研判蜜蜂大量消失的原因包括：病毒、寄生蟲、環境壓力、營養不良、殺蟲劑等。 當二○○八年，美國蜜蜂耗損率高達百分之三十六時，已有愈來愈多的養蜂人相信，殺蟲劑的使用，應是最主要的罪魁禍首。尤其晚近推出的、會影響昆蟲免疫系統，擾亂昆蟲行為與記憶力的菸鹼類殺蟲劑。 這些殺蟲劑的劑量雖然不會直接殺死蜜蜂，卻會讓蜜蜂採回受到殺蟲劑污染的花粉餵養幼蟲，而擾亂了幼蟲的生長與生態。當蜜蜂的生長與生態受到影響，依靠蜜蜂授粉的諸多農作的生長也連帶受到了影響。農產品的大量減產，讓受到溫室效應而生長混亂，以及發展生質作物所導致的全球糧產吃緊狀況更加雪上加霜。 海潮也帶來好消息 雖然壞消息一波接著一波，但我也聽到海潮帶來的好消息：台灣北海岸的金沙灣海域，多年來一直有一群愛海的潛水人默默興建軟絲的產房。 這群愛好潛水的人士，在一次次探訪海洋天地中，發現到又名萊氏擬烏賊的軟絲產卵的天然產房：海扇、珊瑚、海藻生長環境逐漸被破壞，連帶影響軟絲的傳宗接代，於是興起在海中為軟絲興建產房的構想。 這群愛海族於每年四月到九月，軟絲洄游到東北角產卵的時期，將砍伐自山區的桂竹叢繫捆之後帶入海中，權充軟絲的產房。這個新構想頗受軟絲的歡迎，每到軟絲產卵季節，卵包幾乎掛滿竹叢魚礁。 雖然，竹枝產房兩三個月後就會在海中自然腐爛分解，讓這群愛海人得經常上山下海補充產房。但看到軟絲歡喜享用竹叢產房，年年復育出許多新生軟絲，也叫他們開心於自己的用心沒有白費。十年來，他們已搭建超過兩百座竹叢魚礁，成功復育超過一百萬尾軟絲。 這份成果已然漂洋過海，獲得日本生態學者以及美國人工魚礁專家的高度肯定，將漂到日本海域及美國周邊的太平洋、大西洋海域中重現，嘉惠更多不同種類的海族生物。 另外，我也聽說讓澎湖人頭痛的銀合歡，在異域竟有著不同的研究和發展呢！ 泰國已開始研究將銀合歡的種籽當成咖啡替代飲品的可能；菲律賓企圖發展銀合歡生質作物；日本琉球有業者發現銀合歡的鈣質為烏龍茶的五十倍之多，而打算開發銀合歡茶；在台灣，台南四草村民也用銀合歡搭建賞鳥亭、建築工地圍籬，甚至將銀合歡枝葉編織成燈罩和置物容器……據說頗受歡迎，有機會成為新興產物呢！ 這種種的訊息與變化，讓我想到「水能載舟也能覆舟」的道理。希望我今日的悲歎，能發揮些許警醒作用；希望更多重視環境生態的人類，能全面觀待自己的宇宙責任；希望別再有更多的物種繼續彈唱無奈的悲歌；希望在可見的未來，各種不同的物種，皆能在光明的遠景中歡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