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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下慈心種子──慈慧有機農場
他曾說：「一塊田地，能多種一分，則有一分的收成，如果不耕種，則沒有收穫。所以『一日有修一日功，一日無修一日空。』老法師已經牽著我們的手，告訴我們方向和方法，其他的只有靠自己。」這份為澎湖有機農田打拼的努力，留刻眾人心田，大家都稱他「柯爸爸」。 二○○三年柯爸爸癌症復發，臨終前殷殷叮囑著大兒子柯信義，一定要接下這個有機農場，儘管柯信義心中並不情願，看到父親如此殷重地臨危授命，他發願繼承父志。經營農場的過程中，憑靠著對父親的承諾和老法師的鼓勵，關關困難關關過，讓農場開展出另一片新天地。 綠色傳奇 期盼再現新氣象 初夏的澎湖，天人菊朵朵盛開、狼尾草開始冒出新芽，展現它們的生命力；各式的波斯菊排列於慈慧農場的道路兩旁，隨風款擺，幫忙招呼訪客；雜草恣意生長，盡心地保護地表，農場主人柯信義大哥引領我們一行人，來到澎湖「綠色奇蹟」的有機天地。 這天，天空好晴朗，我們一行人踩踏在農場柔軟的土地上，飛舞的白粉蝶、蜜蜂、小鳥為盎然的大地盡情地演出，柯信義接手農場五年後，農場展現一番新生的風貌。他隨手擷取成熟的澎湖楊梅（香茄瓜）給大家品嘗，橢圓的外型、薄薄的外皮、黃色帶著紫色優美的曲線，甜美的味道讓人生津止渴，原來綠叢中蘊藏著無盡的寶藏。大夥邊吃邊走，看到抽芽的狼尾草，柯信義說：「把它粉碎之後，就可成為有機肥的材料，土壤慢慢改良後，就不需要買有機肥了。」因為狼尾草富含蛋白質、礦物質等，是很好的氮肥來源，他儘量就地取材，連雜草都是很好的肥料，若不刻意講求肥料的效果，一根草一點露，都有它的功能。柯信義指著藤架上的小黃瓜：「別看小黃瓜長得醜，但是成果一定會出來。」他不要求產量，得到的都是很自然的產品。 當我們看到農場外圍也有枝條橫生的銀合歡，才知原來早年的澎湖缺乏燃料，引進生長快速的銀合歡，人人砍伐當柴火，這種植物的排他性很強，所以很快地獨霸一方，布滿澎湖島。農場原本就有茂盛的銀合歡，柯信義善加利用把它移到外圍當作防風牆。銀合歡是豆科植物，可以固定空氣中的氮，也是堆肥的好材料。它雖然是一種入侵的物種，但取其特色加以利用，對有機耕種也有好處，如魚得水。 不畏險阻 失敗中累積經驗 說到種植，必須要有灌溉水源。柯信義回想起挖井的那一年，柯家請怪手來開挖水井，挖到十二米都沒有水，開怪手的人說：「我看不要再挖了，這裡沒水啦！」其實這附近五、六口井都沒有水。圍觀村人抱著懷疑的態度：這家子的腦袋是不是有問題？這種貧瘠的土地也敢耕種？這裡沒水也敢挖井？柯媽媽懇求說：「再挖一米看看，若挖不到，就不再挖了。」結果，挖不到一米，湧出井水。 柯爸爸不怕村人取笑，明知自己是討海人，一口就答應轉作有機。那時柯信義心想：「若父親要耕種的話，我就幫忙，就算賠錢至少我在農改場上班，還有薪水可以養家。」憑自己在農改場多年的經驗，他判斷有機農耕一定會失敗。果真不出所料，耕作的前一、二年真是一敗塗地。原本亭亭玉立可以採收的油菜，蚜蟲來光顧，一夕之間，全部都軟趴趴地攤在那兒，讓人看了欲哭無淚。經過兩、三年的改善，多少有一些收成。慈慧農場就從失敗中，慢慢累積經驗，延續柯爸爸的精神，至今農場呈現自然豐富的面貌，耕作面積已有兩甲多。 遺愛人間 父親最後的撒種 「今年的紅蘿蔔，不知是寒害的關係或是其他原因，收成很不穩定。」柯信義凝視著這批由父親留下的種子所種出的紅蘿蔔，眼眶不禁泛紅，他回憶起父親往生的前一個月，正是白露時節，這是種植紅蘿蔔最好的時機。父親要到台北住院之前，帶著全家一起撒下紅蘿蔔的種子，後來父親往生，辦完後事，紅蘿蔔就長了出來，但他依然覺得不夠，又再撒下八磅的紅蘿蔔種子，結果沒發芽，而和父親一起撒種的紅蘿蔔，仍然繼續生長。他很納悶便跟母親說起這件事，母親到田裡測試土壤的濕度，發現土壤很濕潤，種子卻不發芽，母親說：「這應該是佛菩薩給你的考驗吧！」 這是怎麼一回事？眼見蓄水池已經沒水了，偏逢枯水期，澎湖全島大乾旱，柯信義不認輸的個性驅使他每天早上四點多就摸黑到龍王池，用小貨車載水回來灌溉。一次承載兩公噸的水，來回一趟八公里，一天下來馬錶跑了兩百多公里，就這樣連續載水十一個月。他覺得自己種的紅蘿蔔沒有發芽，也沒有關係，但是父親種的這些手尾紅蘿蔔，一定要有收成，期盼能完成心願。 接著一場意外的車禍，賠償費讓柯信義幾乎傾家蕩產，他不了解要種有機造善業，竟然要吃這麼多的苦頭，他經常無語問蒼天地坐在田間大哭！幸好慈心基金會的義工常來關心他，他也逐漸回到他的學佛團體，承受很多不如意的事之後，了解發生的這些事情，其實是在考驗他，磨練他的心，最重要的是在測試他是否知道「慈心有機農業」的真意。 共生共榮 萬物相處一家親 望著一片的高麗菜園，柯信義盤算著，今年大概可以採收八成，有機這條路，雖然一開始備嘗辛苦，熬過來以後為什麼不能做？除了承接父親的事業，自己也心安理得。一行人唱起讚頌「謝謝好慈心」送祝福給萬物大地。低下頭一看，原本趴貼地面的葉子都揚了起來，莫非它們聽到祝福很歡喜。柯信義心有所悟，如果高麗菜僅當做是蔬菜，炒來吃也就算了，其實它是有生命的。 其實，蟲兒吃掉的都是高麗菜的最外葉，牠們不會妨害收成，大家各取所需，牠們也很慈悲啊！柯信義說：「我只是從耕作當中，跟牠們學習而已。」他漸漸體會到老法師對這麼小的昆蟲，都會去照顧牠們，他為什麼沒有這種心願？因為當初自己根本沒有把蟲兒當做一回事，只在意收成，收成反而不如人意。但是他慢慢地學習，也開始揣摩老法師的心，發現真的有內涵：如果能夠把一條蟲當做家裡可愛的寵物，那麼地疼惜，有了這種心態就可以從事慈心有機耕耘了。 而今，柯信義大方地說：「蟲兒要吃就給牠吃，幸好我知道牠們喜歡吃高麗菜，恰巧對症下種。」以前這裡種了一區的花生，結果被野鳥吃得精光，他心裡老是不高興，放鞭炮來驅逐牠們。現在，他知道野鳥喜歡吃花生，乾脆就種花生給野鳥享用，牠們還會剝殼呢！牠們覺得花生比高麗菜好吃，就不會來吃高麗菜了，這樣不是很好嗎？ 以前，整片菜園都會有蚜蟲，柯信義雖然不噴農藥，但是還會擔心沒收成。現在只局限一區菜有蚜蟲，那是因為生態已經達到平衡點。他反而覺得這些蚜蟲很識貨，牠們並沒有讓農夫損失多少，牠吃剩了再給我們，至少農夫還有收成。其實，蔬菜也不能沒有蚜蟲，因為牠是很多昆蟲賴以維生的食物，只要牠不形成旺族，自然有天敵可以平衡數量。有機耕耘不僅讓他學會許多巧妙的耕作方法，也開闊自己的心胸格局，不能太在意收成，昆蟲也是有生命，何不提供多樣的食物滿足牠們。他就是從這裡慢慢地切入學習，這些道理柯信義摸索了兩年才體會出慈心的農法。 得力助手 農耕無後顧之憂 當把昆蟲視如家中的寵物之後，柯信義的心開朗起來了，更加體認慈心就是生活、生態、生產、生命四生的內涵。有一次柯太太趕蟲被柯信義看到，他連忙制止：「牠在那裡吃得好好的，你為什麼要牠搬家？如果換成是你被打攪，你會高興嗎？」慈心耕耘就要從做事情的動機開始，要想有好收成，就要有好動機，才會有好的結果。在柯太太的眼裡，柯信義愈來愈像柯爸爸了。 在寒冬的清晨，躲在被窩裡很溫暖，誰不想偷懶晚一點起床，但是澎湖乾旱的那一年，柯信義清早四點多就摸黑去載水，柯太太真的很不捨，所以她全力配合與支持。至今，柯信義仍然早起，隨時都想為有機農耕多做一分，多用一分心，柯太太也盡力相挺。有時柯太太農忙回來，拖著疲累的身軀，看到婆婆還在操持家務而忙碌，她連忙接手家事，怎可讓婆婆這麼辛勞。孝順的她內外兼顧，讓柯信義能夠全心農耕，柯大嫂功勞不小。自從柯太太不再當代課老師後，柯信義有了同伴，夫妻倆邊種田邊研討佛學，更體會慈心農法是農業的活水源泉。 柯媽媽是柯信義最忠誠的靠山，以前跟柯爸爸一起打拼，現在是兒子的得力助手，又煮得一手傳統澎湖好菜，例如地瓜炒米粉、芹菜炒紅蘿蔔、香Q黑糖糕，常常來有機農場關懷的義工，都將柯媽媽家當成娘家，她最高興聽到慈心種子在澎湖發芽、生根，開枝展葉的故事。 有機之島 喚起遊子歸鄉來 以前柯信義在農改場上班，有因緣得到新品種子，他採多樣式種植，農場與農場間又有一段距離，能夠分散風險，菌相種類比較平衡。同時他自留種子，找出適地適種的好品種，保存自然的種植方法，例如嘉寶瓜跟雜草互生可以防果蠅；授粉期套上紙袋，寫上日期，當日曬度數累積一千一百度以上時，就可以採收。又如柯爸爸當年種植的紅皮地瓜、馴化的土生小芋頭，這些好的東西都要留下來利益大眾。這一切都在實驗中，將經驗傳給有心耕種有機的年輕農友，他們可以少吃苦頭，省時、省力又有利潤，澎湖才有機會發展成有機島，才能喚起遊子歸鄉的情懷。 澎湖風大，土地沙質化，種有機需要大量的水來灌溉，幸運的是慈慧農場的水源無虞，十三米深的福智井依然有水，龍王池更清澈了，池水清澈見底，留鳥、候鳥、紅冠水雞、小水鴨都來此棲息，魚類優游於水中。同是積水坑洞，在農場另一邊的荒地裡卻長滿水芙蓉，水連呼吸的空隙都沒有，但在柯信義的眼裡這也是福田，因為堆積的水芙蓉腐植土是有機肥的來源，只是目前還沒有能力善加利用。 有幾次台灣缺菜，柯信義的農場解決了台灣缺菜之急；得知自己是後援部隊，現在規劃種菜時都是為調節蔬果短缺而準備，農場內的高麗菜、紅蘿蔔等都是準備進冰庫，夏天缺菜時再上市。 澎湖縣的農政單位有意將澎湖發展成為有機島，最佳的示範農場當然是「慈慧農場」。柯信義說：「從事有機耕耘並不難，但要慈心耕耘卻很難，擁有慈心，有機農場才能永續經營。」他的體會如此深刻，而這也是柯爸爸臨終的叮嚀：「以優純的心經營農場」這一顆心打動很多人，代表一顆顆有機種子將蓄勢待發；希望將來飛機起飛時，俯瞰澎湖是一片綠洲，除了提供當地蔬菜所需，也是台灣的後援糧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