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璞歸真

高雄 石溪


  「有人在嗎?」「請問有人在嗎?」我拉開嗓門大聲喊著,這樣的叫門方式似乎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現在的感覺非常親切、溫馨。看著貨櫃屋的門戶虛掩,卻無人應答,於是我逕自往田區走去,我要找的人就在貨櫃屋旁的田裡工作著。

  朋友退休後,和太太、兒子一起在福智麻園農場從事有機耕種,為了就近方便工作,買了兩個貨櫃屋,放在田區的一隅,一為放置工具、一為暫時居住的處所,前方搭著篷架,可遮日蔽雨,亦為休憩的場所,就這樣遠離塵囂,回歸田野,過著簡樸的生活。

  看到我們的到來,朋友放下手邊的工作,熱情地歡迎,在篷內坐定後,他說:「你遠道而來,肚子一定餓了,田裡的玉米正好成熟,我現在就去採一些來,現煮讓你們嘗鮮。」這是我所吃過最香甜甘美的玉米,齒頰留香之餘,更難以忘懷的即是那份真誠純樸的待客之道。都市住久了,似乎早已遺忘人與人之間的這份真情。

  談到農耕的生活,朋友說:「辛苦是一定的,箇中的酸甜苦辣唯有自己親身體驗,才能真正體會,現在可從另一角度來和你們分享我的體會。」

  「每天看著植物的成長,心中就有一分的喜悅,有時真能感覺一暝大一寸,此時所有的辛勞似乎不見了,更期待它快快長大,但這是急不得的,每種植物的成長都有一定的期限,你只能用心灌溉,耐心等待。在耕種過程中亦可體會到很多哲理,譬如:有經驗者的指導,對大自然的敬畏,面對蟲鼠之害時內心的調適……等,都能讓人打開心胸格局,逐漸降低自我,觀顧周遭的有情眾生,生活樂趣自在其中。」我終於知道農夫們那種樂天知命,豁達的胸襟,可是經過千錘百鍊的喔!

  「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早睡早起,生活非常單純,相較於都市的生活,雖沒有閃爍的燈光,但春夏之交的螢火點點卻讓人眼晴一亮,沒有熱鬧鼎沸的人聲,但各種蟲鳴鳥叫交織成大自然的交響樂令人身心舒暢。白天還有其他農友可以互動,一到晚上,只此一家,或許有人難耐這裡寂靜的生活,不過看書、思考的時間增多了,其實讓生命有些沈潛,何嘗不是一種成長……」

  聽著朋友述說的同時,看到一個切割一半的鐵桶,架著鐵絲網,放著一只黑嚕嚕的茶壺,太太正在生著爐火燒水,眾人轉移陣地,圍在爐邊烤火,在這寒冷的時節,一陣溫暖沁入心中,於是朋友轉移話題,述說著火爐的故事。

  「在種植的過程中,有很多需要丟棄的物料,如破裂不堪再使用的竹子、枯乾的茄枝、田埂上清除掉的雜樹等,如果要放置讓它自然腐爛,不僅需要很長的時間,且要佔用很大的空間,為免傷害有情眾生,有機田裡更不可任意焚燒,兒子想到何不做個爐灶,就現有的燃料燒水洗澡,既可節約能源,亦可解決這些問題,於是找個小鐵桶,切割成兩半,做個簡便的爐子。附近的農友看到我們的創意,隨時會送來一些竹子、木頭或其他的燃料,根本不必擔心沒柴燒。其實更可貴的是這份返璞歸真的生活情趣。」

  原來生活可以很簡單,動個腦筋、轉個心念,樂趣自在其中,在繁忙、辛苦的工作中,不會只被事情綁住,看到這一家人知足的表情,我更體會快樂不在於物質的豐富,而是心靈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