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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葉叢中的甜蜜果─瑞明有機農場
位於台南關廟鄉深坑村「瑞明有機農場」以有機栽培方式種植鳳梨而著名。我們一行人來到劉宅已經午後二點了，劉瑞明夫婦才剛送走一批訪客，又熱忱地招呼我們，忙不迭地泡茶、切鳳梨待客，一打開話匣子，就顧不得自己還沒用餐呢！ 木工師傅改務農 劉瑞明原本就是農家子弟，之前做過木工裝潢、消防管路，幾經思量後，還是選擇回到他最熟悉的田園當農夫。剛開始他種了約八分地的木瓜，雖然當時是慣行耕種，但他已懂得使用大量的有機肥，因此木瓜長得特別好，大家都說好吃。可是種木瓜須在網室裡工作，天熱高溫令人受不了；木瓜乳汁侵蝕皮膚，手指頭很癢甚至流血；木瓜病蟲害多，在網室噴農藥，空氣對流不好，種了五、六年下來，手臂半截都是冰涼的，肝也出了問題；颱風一來網室被吹垮，還要重新架網，不僅辛苦而資材也貴，他仔細考慮後，決定不種木瓜。當時，剛好認識經營有機店的朋友，於是，開啟種植有機鳳梨的因緣。 剛開始對於有機耕種懂得並不多，但是夫婦倆很有心想學習，再遠都願意去聽課，那時候經常跑農業改良場及中興大學去聽課。他們謙稱自己是住在鄉下的井底之蛙，雖然比較笨，但願意認真學習，從聽課過程中，專家的指導及其他農友的經驗分享，他們可以得到很多知識。 鳳梨成長知多少 雖然當年種鳳梨是從外行入門，現在談起耕種有機鳳梨的經驗，劉瑞明夫婦卻是如數家珍為我們鉅細靡遺的解說種植鳳梨的過程。 首先用大型機具整地、施有機肥、按間距分畦、覆蓋塑膠布，並在塑膠布上挖一個一個小洞，每個洞種一棵苗。劉瑞明使用苦楝油矽藻土、無患子水等天然的防治資材來除蟲。如果鳳梨苗有粉介殼蟲，會使幼苗無法生根，一直要等到梅雨季，溼度夠才會生根，發育不良的苗要拔除，再補種新苗。 農耕與農民曆有著密切的關係。鳳梨幼苗種下去經過一年才能催花，正期鳳梨不用人工催花，每年一、二月當溫度下降到10℃以下，鳳梨會停止發育自然催花，大約在六、七月可收成，一年產期才兩個月。劉瑞明若要掌握採收的時間，就需參考霜降或冬至的日期來進行催花，兩個節氣參考哪一個都可以。例如，如果冬至是在十一月的中旬，經過半年又十天鳳梨大概就可採收了；如果冬至是在下旬，春節期間就會比較冷，採收可能會延後半個月；如果冬至在上旬，產期就會稍微提早。農友依據農民曆掌握農耕的時機，給予莫大的幫助，同時更敬佩先人的智慧。 其他時間都要靠人工催花調節產期，能吃到鳳梨的時間也比較長。人工催花是用電土水催花，把電土泡在水中讓它沸騰，在溫度較低的清晨，用細水管澆在鳳梨上，如果太陽出來或風大時，乙烯氣體容易揮發，催花效果比較差，所以催花也可利用晚上九點以後，就可開始工作了。氣溫較高的季節，大約四個月又二十天就可以成熟。 鳳梨標準成熟度，果肉黃與白的比例約佔一比二，糖酸比率適中的鳳梨最好吃，太成熟鳳梨顏色較黃，比較有水分、酸質少但容易發酵。原來要吃到一顆香甜多汁的鳳梨至少要經過一年半的耐心等待。 有機耕種辛苦多 有機鳳梨從種苗到收成大約要一年半，如果從休耕養地開始算起，經過育苗、種苗、催花、結果到收成，鳳梨一作前後大約要三年時間，若沒有休耕養地，連續種植同一作物，土地生長力不夠，農作物也長不好。 隨著耕種面積愈來愈大，劉瑞明必須承租耕地，由於是從事有機耕作，他對於租地的要求很嚴格，必須地主已經停耕幾年，而且不會出售土地，願意長期出租。他說：「停耕代表這塊地已經一段時間沒有使用農藥、化肥了，而且一定要長期出租，否則耕地才剛通過驗證，地主要收回，豈不是又要重頭來？而且驗證費用高，申請標章很嚴格，不過也因為嚴格，有機才有公信力。」目前劉瑞明有三塊總共約五、六甲耕地輪流耕種、休耕，因為休耕養地時間如果沒超過八個月，土壤肥力不夠的話，鳳梨就長不好。 為了種有機蜜寶鳳梨，夫婦倆吃盡苦頭，因為蜜寶品種在溫度下降到10℃會自動催花，催花後剛要開始結小果時又非常怕冷，催花後遇到寒害就會長成畸型果，影響收成。鳳梨結果最怕吹南北風或下西北雨。大約十月以及四月，季節交換的時候，天氣不穩定，最容易吹南北風，一下吹東北風一下子吹西南風，日夜溫差太大，鳳梨就裂果；或是中午大太陽把鳳梨曬得熱熱的，又來個午後雷陣雨，鳳梨就容易產生病變。 溫度太高時，鳳梨容易發酵，現在的氣溫比十年前升高太多，十年前很少超過30℃，現在經常是33~34℃，氣溫一年比一年高，對水果的傷害很大，一不小心就壞掉了。農夫很辛苦耕種卻無法預估收成，要看天吃飯，內心是十分惶恐。而有收成沒銷路又是另一種打擊，所幸家有賢妻共同努力，再辛苦也甘之如飴。 遭遇困難不言退 劉太太有著客家人吃苦耐勞的特質，她還記得讀書時候，老師勉勵她「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小時候家境不是很好，但她有志氣，只要努力賺就不愁沒飯吃，所以從事任何工作都很認真，遇到困難也不退卻。以往，農產品的運送只靠先生一人是忙不過來的，她很想考取駕照來幫忙，可是，將近十多次的挫敗，她還是咬著牙，硬著頭皮一直考，終於通過了。現在不論是小客車或三．五噸的貨車她都能順利上路。無論是農耕或運貨，劉太太都是最得力的助手。 在鳳梨田除草很辛苦，鳳梨葉片邊緣尖銳的鋸齒狀如鋸子劍，人必須趴跪著割草。劉太太做事很拼命，總想一口氣把事情做完，經常口渴了不喝水，也不上廁所，做到腰都直不起來。除草時被鳳梨葉片刺得傷痕纍纍也不知痛，回家洗澡一沖水，覺得刺痛才知受傷了。有時還要忍受蟲吻，像毛毛蟲雖不會影響鳳梨生長，一旦被咬到，身上就會癢得不得了。 他們會收集一些稻草鋪在田裡，草就比較不會長，除草工作雖然減少一點，另一件工作「蓋鳳梨」也不是輕鬆的事。鳳梨果實怕被太陽曬傷，須一顆顆遮蓋。蓋鳳梨有戴帽及套紙袋兩種方式，套紙袋方式，若天氣好紙袋可回收，下雨的話紙袋就爛掉了。蓋帽是纖維製品，雖然比較昂貴，但可使用五、六年以上。他們儘量使用可回收的資材。 慣行耕種的鳳梨，氮素夠鳳梨長得比較高，葉片也較柔軟下垂，容易戴帽子；有機鳳梨長得比較低，葉片參差不齊，幫鳳梨戴帽子時手容易被葉片刺傷。以前不明白原因她會埋怨：「為什麼別人慣行耕種的鳳梨很好戴帽，我們家的鳳梨很難戴，葉子又硬又尖，葉緣兩側都是刺，刺起來特別痛？」因此她到田裡工作都要穿長袖再戴袖套及手套，還要忍受酷熱穿上兩條牛仔褲，避免被刺傷。 箇中辛酸誰人知 剛開始種有機鳳梨的前幾年，劉瑞明投入在養地、施肥的成本相當高，再加上當時一棵蜜寶鳳梨苗要價五十元，因為種植沒有銷售通路，只好送到台北拍賣市場當做一般鳳梨出售，一公斤才四十元，成熟的鳳梨比苗還賤價，投下去的本錢都收不回來，他很想放棄，還好那時候他開始育苗，賣給別人一棵苗三十多元，賣苗的收益都比賣鳳梨好。 除了送到台北拍賣市場，只得在傳統市場賣。向顧客說是有機的，人家不信，反而譏笑：「大家都說是有機，誰知道是真是假？」有機的鳳梨跟一般鳳梨賣同樣價格，還要被嫌賣相不好，劉太太道出箇中辛酸。一般人概念黃澄澄的鳳梨果肉才會甜，如果白色果肉一定很酸。劉太太曾經遇到顧客挑了三顆鳳梨要她削好，結果一看到白色果肉，客人一直罵不停，劉太太忍氣吞聲，溫和地對她說：「妳吃吃看，如果真的壞掉，還給我，我退妳錢」結果對方吃了之後，鳳梨甜美無比，卻不好意思拉下臉來，依然兇巴巴地說：「好啦！再買一顆啦！」 有機耕種話有機 一般吃鳳梨不能配熱茶，舌頭會刺刺癢癢的很不舒服，甚至中「鳳梨痧」。我們邊喝著有機茶，邊吃著有機鳳梨，聽著劉瑞明夫婦暢談有機。喝了無數杯的熱茶，吃了不少鳳梨，好像也沒事，這該怎麼說呢？劉瑞明為我們解惑：「人的舌頭及胃是最敏感的。因為一般慣行耕種的鳳梨使用過量化肥及生長激素，胃和舌頭當然受不了。」劉瑞明喝茶多年，後來改喝有機茶。他無意中發現，茶盤殘留的有機茶水一星期都不會發臭。以前不是有機茶，二、三天茶盤的水沒倒掉就會發臭。 劉瑞明夫婦的生活並不富裕，但很重視家人的健康，種有機也吃有機。為了照顧家人身體健康，劉太太很捨得花錢，曾經花了五百五十元買二顆有機高麗菜，她笑著說：「孩子嘴巴很厲害，我偶爾在傳統市場買菜，他們一吃馬上就知道不一樣。」孩子原本過敏體質，因為吃有機食物，體質慢慢獲得改善。她認為「健康就是財富」否則老來身體病痛，存再多錢都沒有用。 有機耕作雖然辛苦，真的要放棄也很捨不得，錢賺得不多，但得到最大的好處─少吃農藥。如今劉瑞明夫婦抱持著家庭能維持生計，夠教養小孩就很滿足了，其實農耕也可以得到很多樂趣，看到農作物結實纍纍，看著它們一天一天長大，內心喜悅也很充實，心境跟以前完全不同。 望著一片生機盎然的鳳梨園，有的帶著帽子、有的套袋、有休耕區、也有種植其他水果，劉瑞明隨手摘取芭樂、番茄請訪客品嘗，甜美的果實讓人解渴。他逐步朝著理想邁進，開始種植芭樂、柳丁、檸檬、萊姆等多種作物，希望開拓網購方式經營，每箱禮盒至少有三至四種水果來搭配。他用心地經營農場，生產多樣水果豐富消費者的生活，令有機農業蓬勃發展，讓健康飲食環繞在每個人周圍，也逐步實踐他的理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