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叢中的省思

台東　靜弦

　　當金融風暴席捲全球之際，台灣也陷入一片不景氣的低潮，但這種低迷的氣氛在台東幾乎感覺不到。也許是它位處邊陲，這裡沒有太多的消費機制，不同於都市緊張快速的節奏，這邊的居民仍然依著自然的生活步調，過著台東的時間，吃簡單的東西，過簡單的生活。

　　閒暇時，我喜歡到處逛逛，朋友常會從窗口探出頭來，出其不意地對著窗外的我大喊：「靜弦，我菜園裡的菜太多了，吃不完啦！你幫我拔一拔帶回去煮！」

　　吃，在這裡都不是太大的問題。山上的野菜、野生的果樹，或是自家門前空地的蔬果，到處都是，感覺上不用跑市場，大地就是最保鮮的冰箱。因此我不需自己種菜，朋友菜園裡，四季總有採不完的菜，等我動手去拔。

　　從小生長在都市裡，我從沒看過菜長在土裡的樣子，我所知道的青菜都是躺在市場的攤子上，或是超市的保鮮櫃裡頭。當我第一次踏入朋友的菜園時，翠綠的芥菜穩如泰山、鮮黃的油菜花迎風搖曳，一股強韌的生命力，似乎不斷地鼓舞著我，因為人生處處有驚豔。

　　在菜園裡，我彎下腰，從角落開始，一棵一棵慢慢拔。此時的視野變得很不一樣，我清楚地看著青菜從土壤中拔地而起的姿態，它們長得很濃密，互相推擠著，卻也能平和地共處；蚱蜢和一些小蟲子，安靜地待在綠葉叢中，身上的保護色讓牠們很不容易被發現，但是一遇到風吹草動，就紛紛躍起。當我與牠們這麼靠近的時候，我才發現蟲子其實並沒有想像中可怕，也許是因為那種感覺─我們都同是踩在這片土地上，依著這片土地共同生活的生命體吧。

　　當微風吹過，耳邊的菜葉相互摩擦，產生沙沙的聲響。我在都蘭山前，在天地之間低著頭，彎著腰拔菜。我深深地感覺，彎著腰是一種謙卑的姿態，是虔誠地禮敬，回到生物最原始的「食」的需求時，我們仍然必須仰賴山河大地，在收穫的同時，我也在感謝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