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風暴下的受益者

台北 洛林


  自從二○○八年美國的雷曼兄弟宣布破產,掀起了世界性的經濟風暴後,許多公司行號,關的關、裁員的裁員,可說是哀鴻遍野。整個媒體報導的重心幾乎都集中在此一焦點及其所衍生的一些效應,離婚、出走、家暴甚至自殺等事件,看得令人怵目驚心。雖然二○○九年初,媒體即報導春燕捎來喜訊,景氣或許稍有進展,但整個大環境還是沒多大改變,我先生的公司自然也在風暴之內。

  公司成立至今已將近三十年,面對經濟低迷也不是頭一次,每次都能安然度過,但這一波來勢洶洶,且餘波蕩漾,從去年下半季到今年上半季,公司幾乎沒什麼進帳,一百多個員工的貿易公司,每個月薪水照發,一年下來,這可是筆大支出,但先生念及多年共事的夥伴,堅持不裁員、不減薪,不過經營的方式一定要修正,所以採用新的政策,由各部門自行負責盈虧,不料此一措施卻引起員工極大的反彈,我在一旁觀看整個公司的運作,真是五味雜陳。

  勞資一家親 新制引發反彈

  二、三十年來,公司每年都舉辦員工旅遊,人人攜家帶眷,眷屬們也成了好友,員工似也很滿足於公司的現況。看著他們從學校畢業,一一結婚生子,公司也促成了好幾對神仙眷侶,有一陣子,真是熱鬧,不是這對結婚,就是那對生子,或者「入厝」,每次我們都抱著家有喜事的心情,那種感覺就像一家人一樣,尾牙時,他們會帶父母一起來參加年終的盛宴,員工的父母都很誠摯地表達他們的感恩。我一直認為,這些跟著我們那麼多年的員工,都是跟我們有緣才會聚在一起,因此格外珍惜。只是我沒想到,在這困難的時刻,一個新制度竟然會引起軒然大波,他們不敢直接衝著老闆,但有些人卻聯合起來杯葛顧問。其實新的制度很好,很多公司都在實施,只不過安逸慣了,要填一些表格,要寫一些報告,讓有些人覺得不方便罷了。

  面對這樣的情況,我說就把公司結束吧!孩子們都長大了,我們也該退休了,但是先生認為,那麼多員工及家屬,不是自己想收就能收的,你必須考慮他們的生計,但公司確實面臨困難。於是他很理性地發了一封信給員工,其中提到:「公司絕不是我一個人的,假若只考慮我個人,那麼結束營運是最理想的,因為我也該退休了,但想到那麼多的家庭,我責無旁貸。

  老闆親致函 重建和合團隊

  往常一切決策都放在我一人身上,假若公司不能勵行法制化,萬一無常來臨,誰來擔負?而且這也是新的趨勢,勢在必行,改變非我所願,只為了公司的存亡。假如原先的制度,可以繼續實施且對公司沒有不好的影響,那我第一個贊成,因為一動不如一靜。現在大家要擔心的是:面對危機的處理態度--現在不處理,或是等到公司面臨強大危機來臨時才要處理,這一定來不及。

  想到那麼多年來一個和合的工作團隊,我不願意看到公司縮編或減薪,正因為我不願看到你們任何一個離去,所以我們才需要新系統,建構一個較有效率的工作團隊。你們不要忽視自己的影響力和重要性,團隊的每一個人,假如都能站在公司的角度去考量,放掉個人的成見,彼此之間的協調溝通自然就會順暢許多。我希望各個主管能率先做起,想想我的立場和難處,以寬容的胸襟、氣度和工作夥伴互動,放棄個人的成見,以鼓勵代替抱怨,共同為公司整體的利益來考量,如此才能發揮群體的力量,往前邁進。」

  這封信的確也發揮了一些效用,同仁漸漸願意配合,不過還是有一兩個同仁離開。我在一旁觀看整個過程,真的很讚歎先生處事的原則,他知道政策很好,目前公司確實需要這樣的一個制度,但他也了解,很多事情是急不來的,制度的改革也非一朝一夕就能立竿見影,只要同仁願意配合,他很願意陪著他們走。目前新制度緩和下來,但是該節流的細則還是持續進行。

  前幾天先生告訴我,有些不行的員工還是要資遣,我很訝異地問:「景氣不是回升了嗎?去年情況那麼糟,你都沒有裁員?」他很平靜地回說:「正因為景氣回升,他們較有機會找到工作,所以在不得已的情形之下,也只好這樣做了,不過我會好好地算一下該給他們的補助。」

  聽完先生的話,我只能以兩個字形容,那就是「感動」。我也相信他說到做到,為了公司的持續經營,他扛了一年,我即便天天在他身邊,也從沒聽到一句不滿的話,頂多是笑著說:「××還是那麼不成熟!」我其實也會擔心公司的情況,但聽到先生說:「以前什麼都沒有,還不是過得很快樂!」公司營運順利時,他會想到要和員工共享,面臨經濟風暴,他所想的也是處處為員工著想,所以無論是在何種情況,他都能安然處之。其實,我也不知以後的路將怎麼走,但從這次的經濟風暴中,我如實的看到先生的處世哲學,無欲則剛,代人著想,這是個寶貴的經驗,透過這層體會,我深深覺得,我是這次經濟風暴的受益者,因為我學到了寶貴的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