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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給子孫健康地力──紅腳掌有機生態園區
紅腳掌 緬懷先人實作精神 進到松柏嶺，放眼看去多是黃紅色土壤，這是因為松柏嶺潮濕多雨、雲霧繚繞，將土壤中的有機質和礦物質沖刷出來，而成黃紅色。這種土壤屬於酸性淋餘土，是較不肥沃的土壤，但是這種土質跟氣候溫度恰好適合種植茶葉，這也是松柏嶺被稱為「茶米之鄉」的由來。 既是茶米之鄉，可想而知製茶產業必很興盛。「紅腳掌有機生態園區」可能是名稱很有趣吧，吸引很多人的注意。為什麼取名紅腳掌？「從前農夫多半光腳下田，踩在紅色土壤上，久而久之，腳掌老是紅通通的，洗都洗不掉。」園主謝樹篤先生秉持慎終追遠的精神，想到先人刻苦耐勞、知足勤奮、樂天知命、腳踏實地的態度，便有著一種延續傳統農業的使命感。 謝樹篤家族世代種茶，祖父在名間鄉並享有「茶祖」之美譽。他在這樣的環境長大，耳濡目染，對茶葉自是點滴在心頭。在和他對談的過程中，不斷看到這個大家族的成員進進出出，熱情地捧出一道道的美食，都是自家種出來的作物，經由謝大姐的巧手變化而成。三不五時阿嬤、堂嫂來串門子，不久又是侄子們來找同伴玩，在這裡感受到大家族三代同堂的和樂。 「阿祖時代常常要半夜炒茶，那時就會叫我們這些小孩子起床吃點心。」謝樹篤的眼神回到過去，「有一次堂弟早上醒來後大哭，因為半夜沒有叫他起來吃點心。」他說在他的家族，長輩對小孩子的教育很重視，這點可從謝樹篤的阿姑是名間鄉第一個讀大學，也是第一個拿到博士學位的女孩得到證明。 受到長輩的薰習，謝樹篤對孩子的教育也別有看法，「我認為讓小孩子受教育和賺錢沒有關係，最重要的是要給他好的觀念，有了這個，做很多事情都會有所遵循，可以處理得很好。」他看著一旁營養學系畢業、現在家裡幫忙行銷的女兒，嘴角流露出安慰的笑容。 轉有機 健康地力流傳後世 「紅腳掌有機生態園」主要種植茶葉及山藥，二○○九年取得有機驗證，至於百香果，計畫三年後加入。家中世代種茶，一直採用慣行農法，為什麼會想改採有機耕種？謝樹篤略作沈吟，下一刻，他指著自家門口正前方那一大片茶園說：「以前從這裡望過去，遠遠的玉山層巒疊翠映入眼簾；白天鳥鳴啾啾，夜晚蟲聲唧唧，每天沐浴在大自然的交響樂中。曾幾何時，此景不再！」 他思索：既然環境惡化是人為的；那麼，環境的改善就變得有可能了！所以，八年多前，茶園採用「自然農法」耕作，讓作物自然生長，不去破壞原有的生態平衡。因為，他相信大自然有自己的平衡機制，必須讓生物多樣性存在，才能讓機制穩定，達到永續農業的目標。 走一條沒有走過的路，剛開始一定是很辛苦的。後來，為了學習有機栽種，謝樹篤參加了由中興大學教授推廣的有機班，定期去中興大學上課。每次回來都興高采烈地分享心得，並嘗試實地操作，可想而知，結果一定不如預期。望著雜草比作物還多的景象，他一點都不氣餒，加上與也是堅持有機耕作的堂弟謝賢鴻相互打氣，他更相信這一條路的終點絕對是光明有希望的。 剛開始從事有機耕作時，村子裡的人都笑他和謝賢鴻兩兄弟是「瘋子」，村人認為「沒農藥的茶是給蟲吃，沒除草劑是會被草淹死」。不理村人的譏笑，他屢敗屢試，但仍不放棄夢想。謝樹篤的女兒謝曉郁一向支持爸爸做有機，有好幾次都以為爸爸這次就要投降了，卻又站起來。她問爸爸：「為何這麼堅持有機農耕？」謝樹篤回答：「因為這是我深愛的土地，我要將健康的地力流傳後世。」 拚行銷 全家人挑戰不可能 女兒眼中的爸爸真的很偉大，「爸爸常自詡現代陶淵明，希望像他一樣不慕榮利，可以採『茶』東籬下，悠然見『玉山』，所以，種茶歡喜就好，不必太在乎收成。」家人的支持也是有機路走得下去的主因，謝曉郁是爸爸的智多星，很多行銷的點子都是她的傑作；至於太太，也因為先生堅持做有機，只好跟著「撩落去」，白天在市場賣中國服，兼賣自家生產的有機山藥、百香果。 農閒時期，謝樹篤也會去市場幫忙賣作物，不過這常常是一種「不爽快」的經驗。看到有人種得很精緻的蔬果，例如哈蜜瓜，一顆六、七百元還要搶購，種有機的卻因賣相難看被人嫌，有時會興起回頭種慣行的想法。市場有一個賣高級毛巾，卻賣不出去的小販對他說：「你跟我一樣，我們都在挑戰不可能！」不過，皇天不負苦心人，現在謝家的百香果、山藥也開始搶手了，常常是一擺出來就被搶購一空。 農作物熱賣值得喜悅，殊不知生產過程卻是備極辛苦。就說山藥，前置作業相當麻煩，首先全家出動挖出埋在土裡的山藥苗，接著將山藥切開再塗上一層石灰粉，曬乾後就可以拿去種了。在種植前要先把上一季留下來的塑膠袋撿乾淨，山藥苗播種後要蓋一層塑膠布，這是為了防止雜草叢生；接著是釘上竹子、架網，讓山藥可以攀藤；除草時，必須鑽進網架裡趴著除草，常常鑽出來時，已經直不起腰了。 至於另一項產品百香果，種植過程也不輕鬆。由於百香果成熟落地時不能碰到地面，因為一旦發生撞擊，果實就會變酸，所以必須在下面架設網子承接落果。光是要架網，就花費了許多時間，因為網下種了明日葉、南瓜、小白菜、咖啡、龍葵……上面攀的是百香果，架網還須爬梯，高度有三層樓高，往往一整天只能架一小部分的網子。 廣種樹 還給地球平衡生態 謝樹篤認為，生物要多樣化，樹種一定要多，因此他廣種各種樹木。第一年向林務局申請二百棵肉桂樹，並花大錢買了五百棵杜鵑，由於經驗不夠，到最後只有兩棵杜鵑存活。他也復育獨角仙、莫氏樹蛙、五色鳥、柑橘鳳蝶……等，柑橘鳳蝶幼蟲會被小鳥吃掉，所以乾脆把牠帶回家養。 復育獨角仙還被村人議論紛紛，但卻引來竊賊的覬覦，三更半夜跑來抓獨角仙，順便把二分地的百香果全部偷摘走。這件事讓謝曉郁義憤填膺，「阮甘願做個憨人，拋金錢灑熱汗，就在即將享受到應有的酸甜收成時，卻被一股腦全部偷走了……」簡短幾句話，道盡無限悲痛。 做爸爸的倒是坦然多了，對他來說，能夠彰顯生態平衡的獨角仙被偷反倒是比較讓人心疼吧！「堅持有機耕作，還給地球一個平衡的生態是我無悔的目標。」他說，一般人賺錢後都想買土地留給子孫，他也不例外。但是，留給子孫的地，也要他能用得到，如果是嚴重污染的地，既不能種，也不能變更為建地，留給子孫有什麼用？ 當初，他和堂弟謝賢鴻秉持相同的理念，決定採走自然農法。後來，輾轉得知慈心基金會的理念和自己很接近，二人攜手轉向慈心。「因為有機是很脆弱的產業，而慈心基金會以嚴格著名，所以選擇慈心。」謝樹篤最高興的是有堂弟一起打拚，兄弟不管做什麼事都會商量，有任何耕作心得也會彼此分享。 發大願 賦予農業不同使命 初做有機，首先要適應的是數不清的毛毛蟲，「毛毛蟲也是生態的一環，所以不去碰牠，讓牠自然生存。」結果毛毛蟲愈來愈多，不小心接觸到牠的飛絮，馬上會讓你癢到「捶心肝」。謝樹篤記得那時常常因過敏三天兩頭跑醫院，「這是因為生態很豐富，而身上的免疫力來不及跟上！」但是，看到滿園的昆蟲、鳥類、動物，甚至多年不見的螢火蟲，也都成群結隊陸續回來了，這時，身體小小的不適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多年前，由於抽菸太多引起心肌梗塞，被救護車送往醫院時，謝樹篤以為大限已至，沒想到佛菩薩又寬限時日。住院那段時間不能抽菸，等到出院後就覺得不想抽了；現在聞到別人抽菸，才發現「真的很臭！」也許是鬼門關走一回的經驗，更是覺得生命不能浪費，要在有生之年及時做一些對社會、對地球有利益的事。 謝樹篤認為，要讓台灣重返乾淨是百年大計，但一定要起步，一個人做可以影響兩個，進而影響下一代，下一代再影響下一代，直到找回乾淨的台灣。「紅腳掌代表的是不管哪一年代都該有的態度，也代表人類對於自然生態應該有的作為。」謝樹篤語重心長地說，取之於地球，更要愛護、回饋於地球，他希望在農業沒落的台灣，能賦予農業不同的使命和生命力。 「我要『腳踏實地』經營台灣！」他發了一個大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