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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兒相伴共成長
早熟的小小家長 單親家庭有很多不足為外人道的點滴滋味，雖然現實生活很磨難，但是因為跟我最愛的兩個人：兒子及女兒在一起，什麼辛苦我都甘之如飴。 還記得三個人剛開始相依生活時，一方面我對金錢的管理能力很糟，一方面剛開始創業，進帳很不穩定，常常手頭拮据。兩個孩子過著與之前天差地遠的生活，卻從沒有抱怨過。每到月底青黃不接時，我才開口：「沒錢了！」他們就會很有默契地接說：「知道，知道，大家又該減肥了！」有一次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當時還在讀小學六年級的女兒就滿臉認真又嚴肅地說：「媽媽，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下個月開始還是由我來管錢好了。」 不止是女兒很貼心，兒子也超級懂事。有一年因為標下一項國家級的慶典活動，擔任計劃主持人，有長達八個月的時間，我必須為這個案子早出晚歸。到了活動快開始時，更是常常凌晨兩、三點才回到家，早上六點多又要出門。有一天深夜，我在活動場地盯工，突然接到兒子的電話，他問：「妳今天還是要很晚才回來嗎？」我心裡暗想：「不妙，兒子終於要發火了！」只能硬著頭皮回答：「是……」結果兒子的回答出乎我意料──「我買了東西放在桌上，妳回來吃了再去睡。」當下真的恍然覺得我是在跟我的家長對話！ 有一家大公司的老闆，覺得我這樣辛苦地經營公司不如去當他的左右手，但提了幾次我都沒有接受。後來，這位老闆不知從那兒得知我的住址，竟然登門造訪。從這位老闆踏進到我家後，兒子一直坐在我旁邊盯著對方看，我感覺大老闆很不自在，所以就跟兒子說：「你要不要進房間看書？」結果兒子想了想才說：「好，如果有什麼事就隨時叫我！」我才明白，他是想保護我！ 我意識到他把保護我跟妹妹當成了他的責任，而且把自己逼得很緊很重！所以當那位老闆走了之後，我很認真地跟兒子說：「謝謝你一直處處保護我，從現在開始，你只要做孩子，我來當家長！」 從諜對諜到妥協 然而，這樣處處像大天使的兒子，生活上的一些細節常讓我抓狂，甚至跟他劍拔弩張！比如說，我們常為了他的房間凌亂而爭執，他不准我整理他的房間，堅持那是他的私領域。可是對愛乾淨的我來說，很難容忍家中有一個區塊是凌亂的。 除了不整理房間，他高中時上學遲到也是我另一個噩夢。高三上學期剛開始，他的導師很緊張地打電話給我，說兒子的遲到問題已經嚴重到可能會影響畢業。我無法好聲好氣跟他說這件事，但他冷靜地跟我說：「我自己會解決！」果真，他畢業時的操行成績非常好，為什麼？ 我後來才知道，他自己去跟老師及全班同學商量，由他幫所有人做值日生一年，讓老師有所依據為他加分；並志願代表學校參加演講朗讀比賽（他從小就是這方面的常勝軍）。就這樣讓他的操行成績谷底大翻身，「轉虧為盈」，順利畢業！ 在他填大學志願時，我們又槓上了──他一心想讀成大，而我希望他讀政大，留在身邊。所以每天晚上他睡著後，我就偷偷地塗改他的志願卡，到了白天他一看，就很無奈地再改回去。這樣諜對諜了幾回後，有一天，他拿了一疊整理過的資料跟我說：一、北部長大的他想要去了解家鄉的另一面，所以要去南部上大學；二、成大學術論文發表數、研究成果等都不輸政大。所以請我不要再改他的志願卡了。 就這樣，兒子成為成大台文系的新鮮人，開始人生的另一個階段。就在一切看來都順心如意時，大三下學期的一天，他忽然跟我說：「媽媽，我決定休學重考，因為我想清楚了，真的想讀的是法律，而且未來要走法律這條路。」這對我真是青天霹靂！我不免很實際地想到，這些年他已經花掉我不少錢了。冷戰幾天後，我強壓下各種情緒，跟他說：「如果這是你深思熟慮的結果，你清楚這是你要的，那就去做吧。」後來他用很短時間準備，考上了中興大學法律系。 當音符變成樂音 二○○八年，一位姊妹淘半強迫地幫我報名福智企業營。在上「觀功念恩」課時，我的心好像被電擊到一般，忽然覺得有好多話要對兒子說！ 活動結束回到家，我行李都來不及放下，就站在兒子的房門前跟他說：「這些年我都忘了告訴你，你有多好，只一直說你那裡不好，那裡還要更好……」就這樣叨叨絮絮地說了許多他的優點。他走出來，拍拍我說：「沒關係啦！其實你也很好，你說過的嘛──沒有人天生就會當媽媽，也沒有人生來就會當孩子，都要學習！」 但「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它會讓人忘了思考，讓人看不到事情的原貌，且長久以來的習慣很難說改就改。就這樣，我跟兒子的關係不時地在「好愛他又好嫌他」中擦槍走火。隔年寒假，我們再起爭執，最後他把幾本書丟進背包，用力甩門而出。我面對被甩上的門怒不可遏，可是就在轉身的剎那，心中現起「觀功念恩」四個字，我不自禁地流淚了，因為我忽然聽懂也看懂兒子想要告訴我什麼……我知道他一定是去找地方讀書、打報告，於是我安靜下來，坐在電腦前寫信給他。 我跟他說：「謝謝和對不起！謝謝你選擇離開爭執現場，不讓彼此的衝突更加擴大，想來你比我有智慧多了！(不過，以後請甩門不要那麼大聲。)我也要跟你道歉，因為我的確是可以用更好的方式跟你溝通……」過了幾小時，他回了我的e-mail：「我也要跟你道歉和謝謝，謝謝你『終於』了解我；對不起，我以後也會努力用更好的方式跟你溝通……」信中的「終於」兩個字真是一棒把我打醒，我真的不知道以往錯解過他多少回，隨意扭曲了多少他的心意。 想起孩子小時候陪他們練琴，有一次陪女兒練一首曲子，她怎麼彈就是只彈出「聲音」，直到有一天她忽然把那首曲子彈成「音樂」，我高興地抱著她說：「好好聽喔，好棒喔！」這個獨坐桌前的下午，我忽然明白，我一直就像那個彈不出「音樂」的孩子，而我的兒子就像一個一直用最大的愛在陪伴我、等待我長大的家長！ 還好手中有瑰寶 我忽然明白，他對房間的堅持只是在提醒我要學會尊重，但我只看到房間的凌亂，看不到他希望獲得尊重的心。他當年的遲到，我只顧著責怪，卻從沒有想過，有多少時候是因為我忙到深夜沒回家，他等得太晚，第二天起不來；當他因為遲到面臨操行問題時，我只顧著生氣，他卻很實際地想辦法解決問題。當我偷改他的志願卡，他沒翻臉，還去準備完整的資料，讓我放心且放下。在他決定重考時，我只心心念念自己的為難、負擔，卻沒有想到那樣的決定需要多大的勇氣，面對多大的恐懼；他還為了不增加我的負擔，在有限的時間內，自修考上法律系，但我都看不到他的心，也看不到他在那樣的年紀就能清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且勇敢去追尋，多不容易！ 那天晚上我調整好心情後，寫了封e-mail給他：「長久以來，我常常急著把自己的感覺一股腦地塞給你、要求你，卻沒有用心聽清楚你的話、了解你的感受、你的心意，謝謝你一直願意耐心地用心跟我溝通，我會更用心地學習，用更好的方式愛你、愛妹妹、愛我的父母，以及愛我自己！」 還好學到觀功念恩，讓我有機會去看清楚，去彌補，去修正跟孩子的關係，有方向去修補生命中沒做好的功課。這樣的學習，對我來說是「終生學習」，我不免會進兩步退一步，但我很清楚在向前走，最重要的，是我不再一味地要求別人改變，而是開始改變自己。 孩子感受到我的改變，也用同樣的溫暖回報我，用同樣的方式對待周遭的人。有一天，女兒發簡訊，說她的腳踏車在校園裡被拖吊，我擔心地問她：「怎麼辦呢？那位拖吊的大叔真不夠意思！」不料女兒回我：「這位師姐，你不可以起煩惱心！我們應該先對這位大叔觀功念恩：第一，他盡忠職守，認真執行工作。第二，因為他把我的車拖吊了，所以我今天在校園裡走得滿身大汗，達到運動健身效果！」 我很慶幸自己學到「觀功念恩」這個生命的瑰寶，希望有更多人跟我一樣，因為這個瑰寶找到生命真正的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