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著家轉圈圈

台北 劉玫秀


  我出生在宜蘭鄉下,爸爸是隨國民政府撤退時來台的,媽媽是宜蘭姑娘。他們剛結婚的時候,日子很清苦,媽媽為了養活一家六口,爸爸的薪餉糧票一來,她就趕緊換好米、油與麵粉,巧手變化出各種食物。甚至,還積攢一筆錢蓋了屬於我們自己的平房。

  媽媽幼時吃過很多苦,不識字是最大的遺憾。因為兄弟姊妹太多,媽媽從小就送人做養女,很小的時候就要牽著比她高大的牛去吃草。有一次牛跑進鄰居的田裡,年幼的她被抓起來打得遍體鱗傷。

  有一段時間媽媽的養父生病,家中沒有食物可吃,就要當時六、七歲的她去偷別人田裡的白甘蔗。結果被發現,對方喊著要叫警察,媽媽倉皇逃回家的時候把柴刀弄丟了。回家以後,養父非常生氣,就叫媽媽手伸出來,然後拿起菜刀狠狠劃下去……直到現在,媽媽手上又大又深的刀疤仍舊清晰可見。

  結婚以後,因為爸爸的薪水不多,小孩一個個出生,媽媽為了家計,沒有為自己準備過一件長褲,總是穿著七分褲,不論寒暑。我是家裡的老么,也是第四個小孩,媽媽的第一條厚長褲是生我以後才做的,她說那一次穿了長褲,才知道原來褲子可以這麼暖和!

  這兩張照片都是在宜蘭梅花湖拍的,今昔三十多年,身為老么的我,當時穿的是從姊姊那裡接收的衣裙與小紅鞋,現在已是四個小孩的媽。那黑色衣裙的年輕媽媽,現在白髮蒼蒼。以前聽不進媽媽絮絮叨叨地說往事,後來學《菩提道次第廣論》,慢慢體會到媽媽的辛苦,感覺格外心疼。

  「親像一隻牛,被拴在樹下,只能繞著樹轉轉轉。」這是媽媽對自己一生下的評語。媽媽啊,感謝您!您為了這個家所奉獻的青春與心血,早已經深深烙印在女兒的心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