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多多鳥消失談起

台北 符秩仁


  沉睡的種子

  西印度群島的毛里斯島上原本有許多的「多多鳥」,這種鳥體型肥碩、動作遲緩、個性溫和,加上牠的蛋非常美味,因而成為當地土著的重要食物。不過,三百多年前,這種大型不會飛的鳥已經不再出現。

  此後三百年來,當地主要木材來源「大頂樹」也不再長出新株──雖然每年依然有種子落地,且其中不乏生命力旺盛者,但就是不發芽。

  生態學家經過長時間研究,研判多多鳥與大頂樹之間或有關聯,便撿拾大頂樹種子,強迫餵食與多多鳥體態相似的火雞。當大頂樹的種子在火雞的砂囊裡,被磨去厚達一點五公分的果核後,落地的種子終於冒出了新芽!

  因此推論:多多鳥的存活關係著大頂樹的存活!這樣,大頂樹的存活應該也關係著許多其他物種的存活。

  除了多多鳥之外,小麻雀也曾因某些地方的濫捕濫殺而幾乎滅絕,幸運地,因為當地立即的生態反應,而扭轉了命運,也讓人看到恣意改變自然的副作用。

  無辜的麻雀

  十八世紀的普魯士國王菲特烈非常喜愛吃櫻桃,便十分痛恨麻雀啄食他櫻桃樹上的果子,於是祭出懸賞:殺一隻麻雀可領獎金十六芬尼。獎金的誘惑讓許多人投入捕殺行列,當地的麻雀因此迅速絕跡。沒想到,沒了麻雀吃蟲,蟲兒得以無所顧忌地吃光樹葉,致使櫻桃樹無法行光合作用,也就沒法開花結果。愛吃櫻桃的國王菲特烈只好收回成命,並趕緊從國外運來麻雀,努力恢復當地生態。

  十九世紀中葉,法國農作因蟲害而嚴重歉收,農務部調查發現由於人民喜食麻雀,獵捕成風,麻雀少了,蟲害多了,農產也就歉收了。另外,俄國西伯利亞葉卡捷琳堡,也曾於十九世紀末遭遇空前的蟲害,導致大饑荒,肇因當地風行捕鳥,拔除小鳥羽毛對歐輸出,作為歐洲仕女帽上的綴飾。

  剛過去的二十世紀中葉,中國許多城市甚至將喜食莊稼的麻雀視為頭號敵人,動員人民圍剿,希望成為無麻雀城市。然而,捕殺麻雀的城市於第二年春、夏兩季都發生非常嚴重的蟲害,行道樹的樹葉幾乎被蟲啃光,作物也遭受嚴重蝗害,當局這才體會到麻雀的重要而趕緊廢止捕殺令。

  除了動物滅絕,人類會遭受波及之外,錯誤的愛護動物,也同樣會傷及人類!

  氾濫的兔子

  十五、十六世紀,哥倫布在橫渡大西洋到美洲的探險航程中,踏上一個又一個不曾履足的大小島嶼時,在某個小島見到野狼追食野兔而心生不忍,為了保護嬌弱的野兔,便與船員合力殺光了島上的野狼,還自詡為野兔的保護者。

  幾年後,哥倫布重回小島,期待看到野兔優游自在的景象,沒想到只見一片荒涼,不但沒有野狼的蹤跡,連野兔也絕跡了!科學家研判,野狼滅絕之後,野兔沒有了天敵,生存不再受到威脅,數量過於龐大的野兔,很快吃光了島上的植物,導致步向滅絕之途。

  人類改變兔子生存環境而影響生態的另一個著名例子,發生於十九世紀中葉。當時有英國人將家兔引進澳大利亞供人豢養,溫柔可愛的家兔很快獲得澳大利亞人的喜歡,成為許多家庭的寵物,於是飼養家兔蔚為時尚。

  兔子繁殖速度很快,大量的家兔成為某些家庭沉重的負荷,最後只得棄養。於是,寵物兔成為野家兔,野家兔為了果腹,啃食當地的農作與畜草,因而重創農業與畜牧業。

  多多鳥、麻雀和兔子的故事,透露出自然界不同生物之間綿密的關係網,遠非我們人類有限的生命,以及局限的科學觀察可以理解的。也就是說,人類對動物的自以為是,受傷害的不只是動物本身,甚至會反撲人類。有如骨牌,一個小小的起始力量,引起後續諸多連鎖反應。而那後續的效應,也許直到危機臨頭,我們才能意識到嚴重性,屆時甚至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