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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兒方知父母恩
高雄 林翠萍
據母親描述，我小時候是個標準的「磨娘精」、「夜啼妹」，每天伴隨著夕陽西下，她就開始緊張，因為那就是我扯開喉嚨練嗓的時刻到了。她不知道為何我那麼愛哭，更不知道我為何而哭，爸媽常常耐著性子，輪流抱著哄，而哭聲往往徹夜難以止息。他們說：「有時累到真想把妳扔到床底下去呢！」當時我還嘻皮笑臉地回他們：「一定是你們育兒經驗太菜了，不會帶孩子！」 等到我自己為人母，女兒也依樣畫葫蘆回報。白天，她睡得像天使，有時連奶都來不及喝完，就沈沈睡去；一到夜晚，她就化身惡魔，精力旺盛到毫無倦意。夜深人靜中，獨留我抱著她在長廊踱方步，好不容易把她哄睡了，才一放到床上，她又啼哭不休，就像床底藏針似地，逼得睡眠嚴重不足的我顧不得身段，跪在床前，向床母磕頭祈求。事後向女兒敘述這段往事，她瞪著無辜的雙眼說：「真的嗎？妳太誇張了吧！」 我小學二年級的那個冬天，突然發高燒，頭痛欲裂，被緊急送去住院；從農曆年前住到元宵過後，前後共向學校請了二十七天病假。當時家中經營布匹生意，父母一邊忙生計，一邊照顧三個年幼的弟弟，還得分神照料住院的我。年幼無知的我由於身體不適，再加上得注射極粗的針劑，哭鬧撒潑在所難免，只約略記得母親為了哄我，諸事妥協，買這買那，我想當時應該有所謂的「利益交換」才是，否則豈能讓我乖乖地安住在醫院二十七日？後來我才知道自己罹患的是可怕的「日本腦膜炎」，可憐的母親被我折騰得半死，我卻毫無所感，直到自己成了媽媽。 女兒滿週歲的那個冬天，半夜突然發燒，上吐下瀉，我慌張地將她緊急送醫。醫師一時也不確定病因，建議留院觀察，並指示暫時停止進食。只見孩子餓得一直吸吮奶嘴，淚眼汪汪地向我求救，最後依醫生建議，另購高價的配方奶粉給女兒喝。那幾天，孩子的體溫忽高忽低，我的心情也隨之上下；每天為她換尿布時，總得仔細觀察排便的形色；看到因護士失手漏針，導致女兒的小手腫得像麵龜一般大時，做母親的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幾天下來，心力交瘁的我似乎一下子老了十歲。終於，醫生宣布可以出院了，孩子卻在該日全身冒出疹子；一位學醫的親戚來探視，告訴我：「這是玫瑰疹，出疹就好了！」「啊！真是謝天謝地！」這是我當時真實且唯一的心聲。 有位知名女作家曾經說過：「養一個孩子，經濟上不成問題；但是要一輩子為一個人牽腸掛肚，這對我來說太困難。」而這個困難對天下所有母親來說，卻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要如何體解菩薩對眾生的心呢？去做個真正的母親吧！ 感恩我的母親！感恩我的女兒！因為女兒讓我成為一個能夠感念母親的人，而因為有母親，讓我可以深深體會到感念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