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贊  (八)

老師師開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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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說緣起法

雖自性本離

然似彼顯現

此皆如幻事

說如尊所教

無有少敵者

能如法求過

善達即由此

透過這些理由,也因為有這些正確的理由,佛陀在經裡面一再宣說,一切法即如幻化事,即如夢如幻一般,為什麼說它是如夢幻一般的虛假呢?因為自己所看到的和真實情況的存在原理完全相違,不符合,所以稱為一切法都如夢、如幻事。也只有本師釋迦牟尼佛所宣說的教法當中,安立一切法如幻事,如夢一般,也在如幻當中有它的作用,在如幻當中有輪迴之事,在如幻當中也有解脫。這是只在佛陀教法當中宣說,而其他的教法當中根本沒有安立。本師您所宣說的「一切法即是緣起如幻事虛假」,並對此立宗,任一外道都沒辦法破除。

 

世尊宣說法皆無自性

外道導師無能為難者

本師所宣說的一切法即是無自性,都是如幻事、虛假,對這樣的宣說,沒有一個於此能夠為敵,就是沒有一個能夠如法、如實破除此說,只是在背後說一些不如法、不切實際的過患而已。佛陀您所說的這一切教法,沒有一個外道的導師能夠為難,這是為什麼?是因為您完全是基於一切法都是緣起、如夢幻、虛假而宣說的,所以沒有人能夠為難。

外道都認為大自在天有自性、有自相,是無為法。同樣內宗裡面,毗婆娑宗跟經部都認為極微是有自性。很多科學家談到極微的時候,就會認為這是有自性而且是無為法。同樣自續以下的內宗,最終都是提到有自性的這個點上。最終所安立出來的是有自性的話,自然會有很多矛盾、相違的地方。因為一方面安立有自性,另一邊又講它的緣起,所以自自然然很明顯的會有矛盾、相違的地方出現。在有相違的這一法上,若進一步去反問、去反駁,你便無話可再解答。

與此相反,本師宣說一切法都是無自性,因為是緣起而無自性,佛陀沒有安立微塵般的一法是有自性的,所以宣說的教法,沒有絲毫矛盾的地方。為什麼任何一個外道導師,都沒辦法為難本師呢?因為他們沒辦法找出一法有矛盾之處,佛所安立的一切法都是緣起,因為緣起而無自性,連微塵也是如此,所以找不出矛盾之處,外道就沒辦法為難。

為什麼一切法如幻事一般?對此須再做一個解釋。所謂幻事,就像以前印度有這樣的魔術師,他要變魔術之前,必須用一種物質,薰染觀眾的眼睛後,會出現一些幻象。如果眼睛沒有被薰染,便不會看到這種魔術。

 

愚見萬物亦如觀魔術

執無為有喜怒在其中

總之,自己的眼識,受到這種物質薰染之後,才會誤認對方是大象或者其他動物。同樣的,之前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的觀眾,當他靠近之後,眼睛受到這種物質的薰染,眼中看到的確確實實有大象或某種動物在那邊,而壓根兒也想不到那是虛假的。當這樣的一個人,發現魔術師能變出大象、老虎,或者豹的時候,他就會很害怕。當他看到魔術師變出了樂園,或者是很好吃的東西的時候,他就會想吃,或者想進入這個樂園去玩一玩。

我們從無始以來也好像受到這種薰染一樣,這種薰染就是有自性的執著。所以無論我們看到什麼,都會現起自性之相,也因為執著有自性,我們的識前所現起的都是有自性之相,同樣的,跟隨這種現起之相,我們也會執著它就是有自性。對此,如果一個人告訴你真相,指出--這是錯誤的,這是我們心識前現起有自性之相而已,事實上並非有自性。聽見有人這麼真誠的說,你是否覺得這個人瘋了呢?我們過分執著心識前現起的這些相,根本沒有靠自己的思辨、觀察力,觀察出它有自性之後,再決定執著說有自性。

內宗下部的宗義宣說者,為什麼會安立有自性呢?因為他們認為如果不安立有自性,不安立符合我們心識前所現起的這種相(境上也存在),就沒辦法安立一切法的有跟無,也沒法辨別此是有此是無。他們也認為,如果安立一切法無自性,根本沒法安立一切業果,安立一切前後世,認為這樣會變成執斷見。所以便安立一切法要符合自己心識前現起的相,應該是有自性。

外道數論派安立一個「常一、自主」的我,他們為什麼會如此安立一個常一、自主的我?是不是真的看到有常一自主的我而安立?事實上並不是這樣。他們覺得這個我應該是從前世來到今生,又要從今生投生來世,如果不是一個不變的我一直存在,那怎會從前世一直到現在,從現在又到後世呢?如果沒有一個這樣常一的我存在,也就不會有這些身出現,如果沒有這樣一個身出現,他就生起一種很強大的怖畏心,因為明明有這些前世、今生、後世,外道數論派如果不安立一個常的我,就沒辦法安立由前世來到今生的我,也沒辦法安立從今生轉到後世的我,透過這樣的思惟,生起這樣的怖畏心之後,便安立出一個有常的我。如果去解釋說,這個我並不是常法,是無常法,他馬上想到:如果是無常法的話,怎麼樣從前世來到今生呢?他只會反問這句話,卻又沒有辦法找出其他理由來證明它是常法。

 

河水奔流大海浪濤濤

心續不斷剎那永變化

對持這種見解的數論派,須再詳細的透過很恰當的譬喻,進一步作解釋--「我」是無常法。印度一般以恆河來做譬喻,它是從西藏一直流到印度,再從印度進入大海。這個「我」也就像河一樣,它續流是從西藏一直經過印度,然後到大海去。但是從西藏流入大海這一段當中,每一個波浪每一刻都在變化之中,「我」也就像這樣,無始以來從前世一直到現在,從現在到後世,都有它的續流存在。有續流的這個我,每生當中,每天每日都有它的變化--無常的變化。透過這樣詳細且恰當的譬喻去作解釋,有些數論派論師會很歡喜的接受這種看法,也有些因為有這麼恰當的譬喻,讓他能夠滿意的了解這個意思,他就會慢慢進入學佛之路。

有一次我去美國,是從美國的邁阿密再飛到紐約。那時候有一群人請我在那邊講法,而我跟他們講了五場。我講法的時候一直在做無常的解釋,其中有一個人就站起來問我說:「如果是無常法,我們從生下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變啊!都還在,為什麼會是無常呢?」當時就不必再引用恆河這個譬喻,因為他們很少人知道恆河。所以我直接跟他講,我是從美國邁阿密來到紐約,然後問他說:「從邁阿密來到紐約有多少公里呢?」我記不清他告訴我有多少公里,但是他說很長,好像坐了一個小時的飛機;我就跟他解釋:「從邁阿密到紐約有很長一段距離,當我進入這個飛機,起飛以後,這個飛機每分每秒都在靠近紐約,它要跨過很多的山水才靠近紐約,但是我本人一直就是很高昂的坐在椅子上不動而已。從邁阿密起飛的第一秒開始就有我這個人,然後慢慢地跨越這些山河來到紐約。這時候我本人都沒有動,但是下面的很多里程,都在每分每秒當中跨越過而來到紐約,一直都在變化當中;第一秒在某一個里程當中,再接下來過一段時間,我已經走到另一個里程當中去了。你可以對此再去思惟一下。」他想一想就覺得這個很值得再去細心思惟。他原先認為在自己還有生命的時候,是常法,不認為是無常法,當自己斷氣、死了以後,他認為是無常。他覺得如果透過這樣的譬喻去體會的話,很值得細心的思惟。

我們要思惟無常法,並不需要一直坐在房間裡,然後在一個修行墊上,再去思惟無常法。特別是我們坐上車子出去辦事的時候,很容易思惟這個無常。我就是這樣,當我比較輕鬆的時候,坐上車子出去,很容易思惟無常,車子開得很快,我們的壽命也是一樣,以我們想像不到的速度,非常快的一直走向死亡。依這些外緣,我們去思惟無常會更好。我內心比較輕鬆的時候,我可以這樣觀察思惟,但是很多時候都沒能做到。事情很多又很急的時候,不要說去觀察思惟無常,有時候要去參加一個宴會或別人請客,要去的時候就很急,急到臉色都變了,內心只緣著什麼時候到會場,根本想不到無常。

 

頂禮諸佛積集妙順緣

行住坐臥處處是道場

同樣的也可以進一步思惟,自己在坐的車子方向,向那一邊都可以,你所要走的地方,一定會向著自己要達到的目的地開著車子走,然後你邊開車子,一邊坐在車子上也好,可以觀想自己向著面前,不管那一方,很誠心的一直向這裡的一切諸佛頂禮。透過這樣向自己要去的地方,邊想邊開,障礙會減少,也可以很順利的完成自己要做的這些事情,同樣也可積聚很多資糧。自己行走的時候,每走一步都可觀想自己向面前的這一切諸佛菩薩頂禮,就可以積聚很多資糧,也可以代表向十方諸佛菩薩頂禮。

有一本經,一般出來辦事,希望自己去辦的這件事件,能夠順利無障礙,他們會念誦那本經。如果自己能夠這樣去思惟、這樣去想、這樣去做,不需要去念那個經,同樣也可達到目的。我們一般所積聚資糧當中,沒有一個能夠超越出對十方諸佛菩薩有信心,然後頂禮他們的資糧大。

同樣,當自己要去接近善知識的時候,每向他一步就可以觀想自己向他頂禮,同樣對他生起敬心,這樣的走向善知識、去接近善知識,那每一步當中,你可積聚很多資糧;透過依止善知識,你也可以積聚很廣的資糧。譬如我們從這裡坐飛機去達隆沙拉見仁波切,你一走向機場的時候,就開始想起我是要去拜見仁波切,從這裡就生起一種清淨的信心之後,觀想向他禮拜,要去接近他。在行走當中,也如實念起上師,又可積聚很多資糧。當我們去市場有很多人擁擠的時候,我們可以思惟無常。觀看這些之後,可以思惟無常,也可思惟輪迴之苦。所以不必認為一定要在山洞,或者一定要在一個房間裡坐下來才能修行,並不是這樣,隨時隨地行住坐臥都可以進行修持。

現在此處要講的,還是一般的自宗,就是佛教內宗自續以下都會認為,如果無自性,那就不應該「有」:如果要講這個東西「有」,他一定是有自性。譬如看到杯子的時候,因為在他們心識前現起的「杯子」相,跟現起的「杯子有自性」之相混為一體,所以他認為:「如果有這個杯子,那應該是自性有才對。」因為在他心識前現起的是有自性的相。同樣的,現起杯子相也是,現起的杯子之相跟現起的杯子有自性之相已經混為一體。所以他就認為:「有杯子的話,那一定是有一個自性的杯子」,因為他心識前現起的就是這樣一種相,所以他安立有自性的法、有自性的杯子。

他進一步覺得:自己心識前所現起的相跟物質,他的存在軌理是不是真實?心識前現起的相和外在的物應該能夠符合;然後進一步,我們辨別它是不是「有」呢?這都要靠某一種量來辨別。如果在自己心識前現起一種相,事實上它又是另外一種,那變成此識不是量,不是量就沒有辦法決定它真實的存在,不是量就變成錯亂識,於錯亂識根本沒辦法辨它有跟沒有。我們安立它的有無,必須要靠一個無顛倒、無誤的、不欺誑的量才能夠決定它的有無。這樣認為之後,他進一步下結論:此物的有,一定是自性有,因為無誤的量之前現起的相,即無誤的心識量之前現起的相,就是有自性的相,所以它也應該是有自性。

 

眼見為實心中起執持

不解真相虛偽莫能辨

自續以下這些宗派宣說者與應成派辯論的時候,主要也是以這個為理由,他們認為:如果安立一切法都是無自性的話,那就沒辦法安立這一切法,將毀謗了一切的前後世--也就是無法安立前後世,亦無法安立三寶、無法安立因果。他們透過此點而說:如果安立無自性的話,將會落入無因果、無業果、無前後世。他並沒有辦法說什麼是有自性,有自性應該怎樣,也無法直接講出有自性的理由,而是爭論「如果安立無自性的話,將會毀謗因果、誹謗三寶」以此現象跟應成派辯論而已。

為什麼他會一直強調:如果無自性,就「沒有」呢?因為一般人心識前現起的相都是「此物之相」跟「此物有自性之相」混為一體而現起,所以也跟隨著現起的這樣混為一體的相,執著此物就是有自性。也因為有這樣強大的執著,所以一直會強調:如果無自性那不應該「有」。如果一個人因為不了解之前講的幻事,就會生起很大的執著,認為所看到的就是真實,然後起執著之心,同時生起喜怒哀樂。這完全是因為自己的眼識,受到魔術師的物質污染之後,才看到這些他變出的東西。如果了解真相的人,即使他的眼識受到物質污染,看到這些動物或者是猛獸,他也不會畏懼。凡夫就是因為自己沒有如實的了解無自性,加上自己無始以來的薰習力、串習力,再加上眼識前現起一種有自性之相,隨著這種有自性之相,自然就會生起很強大的執著,去執著它是有自性。

了解真相的人,知道魔術師所變出來的東西,都是透過物質薰染眼睛之後才看到;同樣魔術師自己也清楚,這完全是透過他以物質薰染別人的眼睛之後才看到,他自己的眼睛也會被薰染,所以他也會看到自己變出來的這些東西。魔術師完全知道自己所看到的,和真實的狀況完全不符合,自己所看到的是象馬等相,事實上並沒有這些東西,雖然有些人看過一兩次之後,也大概了解這是因為自己的眼識,受到魔術師的物質污染之後才看到這些相,但他既沒有很強的經驗,也沒有能力去清楚的辨別,所看到的跟事實狀況完全是兩回事,所以即使知道自己的眼睛是受到污染後才看到這些象跟馬,但他有時候看到一些猛獸之類時,也會生起畏怖之心,因為他所了解、清楚的程度還不是那麼高。

類似這些人,有些通達空性之人同樣也會生起這樣的心,在他觀空直接現起緣空性心識的時候,不會生起這樣的執著。但是緣空性心識沒有現前的時候,有自性的這種執著,又會突然的現起,就是連加行位的修學者,偶爾也會生起這種執著。而魔術師本人,他已非常清楚的了解,而且已經很習慣這些事情,他自己的眼睛即使受到物質的薰染,看到象跟馬,看到自己所變現出來的這些,他也不會生執著,他覺得這些事實根本不存在。

 

現證空性一切如幻事

如實了知不起貪瞋痴

與魔術師相同的一些聖者菩薩,一個是根本智,一個是出定以後後得位的菩薩。因為在根本智當中現證空性,透過現證空性之後,後得位也受這種現證空性的影響,根本不會生起這樣的執著。也像魔術師一樣清楚的了解,自己眼識前現起的這些相,跟真實存在軌理完全是相違,不能夠符合的,所以看到所現起的這一切,他都可以了知如幻事。也因為是這樣,聖者們不管看到什麼樣的一個法,就好像我們在看電視的時候,有一種心態可以對治電視上的這些景物一樣,他們就用同樣的心態對待這一切法。

眼識沒有受到魔術師的物質污染的這些人,因為眼識沒有受到污染,所以根本不會看到大象、馬,也根本不會看到老虎,他只看到魔術師擺在那邊的石頭,或者是木棍而已。與此相同的,聖者菩薩們,在根本智當中,唯一所看到的就是真如空性法而已。除此以外,色、香、味等任何一法都不會在此之前現起,因為他的智慧完全沒有受自性執著的污染。

這樣在做解釋的時候,也許很多人會想到,魔術師所變出的這些幻事,象、馬、車,根本沒辦法真正作出象的作用、馬的作用,也沒辦法做出車的作用。同樣他也會類似推測,如果一切法就像幻事一般的話,那也應該是像魔術師變出來的象、馬一樣,不該有它的真正作用,他一定會有這個疑問。與此相反的就是,沒有一個法有作出有自性的作用,它一定是無自性的作用。

我們可以透過之前的譬喻,再解答這個問題,魔術師所變出來的這些幻事,象、馬,它沒有辦法作出象、馬的真正作用,同樣如幻事一般的這些事,它也不會作出有自性的作用。魔術師它變出來的這些象、馬,沒有真正象、馬的作用,但是它有幻事的作用,靠這些幻事的夢、馬演戲,可以讓很多人高興,也可以變出很多象鬥來鬥去。他們會有幻事的作用,只是沒有自性的作用而已。

靠此幻事的象、馬,有些人會生起歡喜心,有些人看到了會害怕,因此我們可以看一場很高興的戲。有些人為了看這樣一場戲而放棄了一切工作,也特意付出錢去看。靠這個幻事--不真實的象、馬,可以騙這麼多的人,它有這麼大的作用,就像這樣,靠這一切如幻事一般虛假的行法,可以讓我們生起貪、瞋、痴,也可以讓我們愛友恨敵。

對「一切法都是如幻般虛假」有一種更強、更深的體會,那對於業果也會有更深的體會了解。進一步,對解脫、對一切智也會生起更強的需求之心,所以也因為這樣,我們應該常常一再去串習去思惟,一切法都是如幻事般虛假。如果這樣去思惟、觀察、修持,可以集聚無邊的智慧資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