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誠感天地

慧華整理

　　有時候理論上絕對說不通的，實際上卻真有其事。不過，如果仔細深究，還是有它的道理在，只是原本硬要講理的人太固執己見罷了。獻縣近來就曾發生這麼兩件事。

　　其一是韓守立的妻子俞氏，侍奉祖姑，非常孝順。乾隆庚辰年時，祖姑的眼睛失明，她到處求醫問卜，但都不見好轉。後來有個愛作弄人的人騙她說，把自己的肉割下來燃燈，祈求神明保佑，祖姑的病就會很快痊癒。俞氏不知道這是騙她的，居然真的割自己的肉來燃燈祈求，而過了十幾天以後，祖姑的眼睛竟然也重見光明了。　

　　受騙之人確實是愚鈍，但她正是因愚鈍所以虔誠，因為虔誠所以感動鬼神為祖姑除去病苦。這表面上好像沒有道理，其實是有很深的道理。
　
　　其二是有個乞丐名叫王希聖，天生兩腿彎曲，無法直立，他走路是用臀部代替，並且用手肘支撐。有一天，他在路上撿到兩百金，但不據為己有，而是把錢袋藏到草叢裡，自己坐在那兒守著，等待失主回來找。不久，有個人叫張際飛，神色匆忙地跑來找東西，王希聖問他所找之物的特徵，結果都和失物很吻合，就拿出錢袋還給他。

　　張際飛非常感激，馬上要拿些錢給希聖為酬謝，但希聖不接受。際飛又想延請希聖回家，終身贍養，以為報答，希聖就說：「我身體殘廢，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如果我違背天命，坐享吃食，必定會招來大禍。」說完便毅然離開。　

　　後來希聖因疲倦而躺在裴聖公祠下休息，忽然間，有個喝醉的人來拖他的腳，他痛得無法忍受，等醉漢走掉之後，他的腳竟奇蹟般地伸直了，因此可以站起來走路。希聖一直活到乾隆己卯年才去世。　

　　張際飛是我祖父的門客，我還見過他，他自己很詳細地描述這件事。王希聖做善事，本該有善報，但他安於自己的命，不接受他人的回報，於是神明便代為酬報。這不也是好像沒道理，其實很有道理嗎？　

　　戈芥舟前輩，曾經把這兩件事記載在獻縣的縣誌上，有的講學家覺得很怪異。我倒是認為，縣誌全書的體例都很嚴謹，具有史書的筆法，他記載這兩件事，正是彰顯匹夫匹婦之誠，足以感通神明，可激發人的善心善念，提振日益澆薄的社會風氣，並不是用小說家天馬行空的言詞，隨意記上一筆的。（摘自紀文達文筆記）　

　　俞氏割肉燃燈，一心祈求祖姑病癒，也許有人會笑她傻，但傻人傻勁，往往非自恃聰明者可及。捫心自問，我等若不小心受點皮肉之傷，尚且疼痛難忍，何況俞氏自割己肉？若非秉性純良，至誠孝順之人，如何做得來？　

　　表面上，俞氏好像被人愚弄，但她的孝心感動鬼神，一句玩笑話，竟然真實靈驗，真可謂：人可欺，天不可欺！　

　　王希聖兩腿彎曲天生肢殘，以乞討為生，但拾金不昧，也謝絕失主的回饋，他不怨天不尤人，安貧樂道，感得上天垂憐。縱然過去的罪愆造成今生不便，也因造善而有善報。　

　　兩則故事主人翁都是平凡人，但所為竟是如此不平凡，就因為他們內心純良，在業果的天平上，老天給予正面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