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的感慨

慧 君

  台灣電視的首播在民國五十一年,當時只有「台視」一家,而且畫面是黑白的,記憶中只要鄰居那家擁有一台電視機,就成為那條街上每晚孩子報到的地方,那裡有如小電影院般,大夥坐在地上,對著十幾吋的黑白電視,情緒隨著節目內容起伏。但畢竟不是在自己家,觀賞的時間不可能太長,往往有如看一場電影,散場就結束了。 

往昔年少讀書樂

  當時我正好考上大學,晚上又擔任家教,所以與電視很少有接觸,在我的成長過程中,影響我最大的,除了老祖母的身教以外,深植我忠、孝、節、義的理念,以及學校教育薰陶的儒家文化風範,還有當時純樸的社會風氣。記得,當年流行在我們同學、朋友之間是我國的古典文學小說、世界名著、古典音樂、英文老歌,我們所談的離不開《紅樓夢》、《飄》、《小婦人》、《約翰克利斯多夫》、《老人與海》、《天地一沙鷗》、《傲慢與偏見》、《貝多芬》……等林林總總,我們逐字逐篇去閱讀、去體會。雖然,當時紙張、印刷、都比較粗糙,我們卻樂此不疲。 

  學校畢業後,幾十年的生命中,這些書也對我有著極大的幫助。每當我遇到困難時,《老人與海》、《天地一沙鷗》的故事情節就浮現在腦海中,給我力量,使我咬緊牙度過一個個難關;還有杜牧「霜葉紅於二月花」的詩句以及「沒有岩石和暗礁,激不起美麗的浪花。」等佳句都隨時策勵我,唯有愈經歷練的生命才愈有意義。 

  我喜愛自然,特別偏愛陶淵明及徐志摩的詩文,三、五好友上陽明山躺在草地上觀賞白雲、飛鳥、聽著潺潺流水聲,感受那分「萬物靜觀皆自得」的自在及大自然的美,雖然,當時我們不一定真懂,但這份附庸諷雅的造作,卻培養出我樂觀、豁達的個性。因為偏愛文學的興趣,我立志要考國文系,雖然在「由不得」自己的情況下走進教育系,可是,大二有機會選組時,我興奮的選填國文組,畢業後當起國文老師,至今已近三十年。 

今日學生迷電視   

  執教三十年來,教過的學生不少,從學生對中國文化的體會、感受以及措詞遣字、文章結構與思考組織的能力等等來看,我感到一年不如一年,記得早期每次教到一些比較感性的文章,常常可以從學生們閃亮的眼神,感受到他們與作者情感融和,產生共鳴的那份喜悅,改作文時也可以體會到他們真切的感受與真情的抒發。曾幾何時,我漸漸發現大部分學生的用詞、遣字愈來愈簡略,我曾經怪罪電話,也許是電話太方便、溝通太直接,所以,一般人懶於寫信,自然也不用思考,因而表達能力愈來愈差。
 
  近十年來更是每況愈下,很多學生幾乎沒有歷史概念,教國文還得教歷史,常常發現他們把歷史搬家,因為無法明白作者的背景以及寫作的真正意趣,自然激不起與古之聖賢心神領會的共鳴;至於批改作文更是我和同事們困擾的事,說真的,有時候真有改不下去的感歎! 

正視問題找原因 

  雖然我一向秉持著教書是一種「藝術」的原則,要以愛心去塑造學生,在苦惱之餘,把學生作文當作欣賞「坊間書局買不到的作品」來自我安慰,然而,這畢竟是真實存在的問題,我不能再駝鳥心態了,雖然,我教的是私立高職,學生語文程度較差,然而,回想三十年前,乃至十幾年前,學生平均的國文程度都比現在好得多,這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是時代進步太快,大環境改變了嗎?是速食文化影響年輕人急功好利,沒耐性讀長篇文學著作?是漫畫的猖狂嗎?還是我看錯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最近,從學生彼此間的聊天中發現,觀賞電視已佔走他們生活的大部分時間,平均一天有三至十小時左右的時間耗在電視機前,恐怕連課業都無法兼顧,怎有可能空出時間來做其他有意義的事呢?對比當年,大環境真的變了,曾幾何時,電視不但由黑白進入彩色,從一家台視增加到中視、華視、民視,後來有線電視,頻道從一個二個,到七、八十個,放映的時間也從只有晚上有節目,增加到午、晚,到整天到二十四小時,電視機的數量也從三十年前每條街一台,進而一家一台,現在每個房間一台也不稀奇,坐在家裡隨心所欲搖控五花八門的節目,不但可以消遣娛樂,更可獲得各方資訊,看來它不但耗去人們不少時間,也正悄悄的主導著人們的價值觀呢!雖然,我不知道學生語文能力低落的真正原因是什麼?但「電視」是不是其中之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