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巧之心

慧華整理

　　我的老師陳文勤公提到，有個同鄉，不想出名，平生也沒做過大惡，只是愛斤斤計較，任何事只要有好處都歸於自己，壞處都推給別人。
　　
　　有一年，幾個人一起北上赴考，晚上投宿旅店，遇到狂風暴雨大作，整個屋子都漏水。剛開始漏水時，只有北面牆壁幾尺處沒有濕掉，這位老兄突然說自己著涼了，就靠著北面牆用棉被蒙頭，像是要讓汗流出來的樣子。大家都知道他在裝病，但也不知如何叫他挪位子，好讓眾人避雨。
　
　　雨越下越大，眾人待在屋子裡，有如露天而宿，獨獨這個人睡得酣熟。忽然間，北面的牆壁倒下來，大家沒睡所以都急忙跑出去，這個人卻正好被壓在下面。他的額頭受了傷流著血，一條腿和一隻手骨折，最後被大家扛回家。這真足以讓常懷機心的人有所戒惕。　

　　我想到家中僕人于祿，他個性狡猾，跟我到烏魯木齊時，有天早上出發，天上都是烏雲，他推測快下雨了，就把他的衣服放入車箱，再把我的衣服蓋在上面。走十幾里路後，天氣竟然放晴，而車子不小心陷在泥沼裡，水從下面滲入，反而把他的衣服全部弄濕。這件事和前述之事很類似，可見機巧之心是天地大忌。　

　　　　　　　　　　　　　（摘譯自紀文達公筆記）　

後記：

　　俗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但也說：「人算不如天算。」由於長久以來的認假作真，我們始終跳脫不了自身的侷限，總是日日為自己的利益精打細算，到頭來卻往往與願相違，白冤枉了一番苦心。　

　　人確實很難不自私，也不可能要求每個人事事無所求，可是，當我們使盡機心時，得到的是什麼呢？也許能夠一時逞心如意，甚至有不可一世的架勢，不過最終的結局，恐怕並非當初所料想得到的。因為，在為自己百般鑽營時，眼中完全無視他人的存在，將各種傷害加諸於人卻毫不自覺，天地容不得，因果法則更無法打馬虎眼。　

　　文中的同鄉和僕人都不是大惡之徒，也不見得想求大名大利，只是在平常小事中，處處費心盤算，總不肯讓自己吃到一點虧，結果反而吃了大悶虧，怪誰？若能因受到教訓而有所省思，多為人著想，也讓自己解套，世界將為之一寬，否則機巧太過，無時無處不犯天地大忌，終不免要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