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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習作》 古人曰：「求利者不可與道，求道者不可與利。古人非不能兼之，蓋其勢不可也。使利與道兼行，則商賈屠沽，閭閻負販之徒，皆能求之矣，何必古人棄富貴，忘功名，滅心泯智於空山大澤之中，澗飲木食而終其身哉？」然吾山居之志果如是耶？非耶？ 今居古剎名鳳山，然實在龜山，何又名之以鳳山？夫鳳飛則群鳥從以萬數，是其始建者初心，冀有如鳳者居之者耶？是山方廣，不過四甲，草木繁茂，鬱鬱蒼蒼，蟲鳴唧唧，鳥語花香。當天色朦朧，萬籟俱寂，朝曦猶未掛天之際，晨板之聲已徘徊耳際。起坐整衣，入殿課誦，投誠懇切，祈請護法諸天擁護三寶。雖有雜事，其儀不忒。是梵唄之音，繚繞山宇，鏗鏘調和，肅穆而雅。課畢少頃，曦軒亦破雲霓而出，曙光四射，輝映青天。忽風遞馨香，佛號大作，蓋大眾用齋時至。夫齋食，其菜無論幾色，共攢一碗；終年一律，淡泊隨時，不安化主，亦不募緣。飢則同飢，食則同食，雖少許乾糧蔬果亦均等散眾。遵佛宏規，過午不食。食已出坡，無尊卑之別，長幼之限。蓋出家為僧，將為人天師表，匡時濟世，道濟天下。固當遐志廣度，文武全才。是以百丈禪師能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延壽禪師能執勞供眾，都忘身宰。事後少休，復入學堂，誦習聖賢經典法語，誌古大儒文史古籍。反覆吟詠，自然成誦，出入佛儒，博聞強誌。當今舉世杌，龍蛇溷雜，率意狂為，無所忌憚，邪說異端，充盈海內。倘非博古通今，假古人之智以鑒別是非真偽，裁度義理所在，焉能撥亂反正，而措天下於泰山之安乎？ 觀夫孔子之時，多有高潔之士，特立獨行，衣褐懷寶，見舉世混濁，河清難俟，則遁跡山林，超然塵滓，寧甘淡泊，自食其力，頗有奇氣。而孔子轍環天下，僕僕風塵，遑遑若喪家之犬，終不見用。彼未諳其義，見之則曰：「何為是栖栖者與？無乃為佞乎？」譏以如此。嗚呼！鴳雀安知鴻鵠之志哉？孔子曰：「君子學道則愛人。」又曰：「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夫賢人不遠迢迢之路，而時往來乎王公之朝，非以要利也，以民為務者也。 依世則廢道，違俗則危殆。「夫聖人者，不凝滯於物，而能與世推移。」其於庸夫豈易為哉？特吾小子，資稟魯鈍，生不逢時，偏遭亂世，恐一不意，則汨沒汙泥之中而不自拔，自救不能，更遑論其他。是以旁求勝境，高翔遠引，衣不繒纊，食不重味，淡飯衲衣，以遣朝夕。豈同隱者之輩，獨善己身，而置天下蒼生疾苦，付之不聞哉？力學聖賢至道，冀來日以修己治人；身處江湖之遠，濟天下又何嘗忘懷？傳曰：「平運則宏道以求志，陵夷則濡跡以匡時。」此之謂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