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人生》

母親開刀記

台北妙覺班 黃惠萱

  母親右腎腫脹,切除取出後竟如豬心一般,我被眼前情景嚇壞了;更令我震驚的是,她尚未清醒時,夢囈般述說:有一大群人拿著鐵棍追打她,打到皮肉全無,哀號難耐,惟求一死。

  傷在娘身,疼在兒心,我只有求佛菩薩加持,並引導母親皈依三寶,才能讓她得到真正的救拔………。

  有一天,與母親閒話家常中,發覺電話那端母親的不安、煩躁、愁苦與無奈,幾日後下了班直奔木柵,一見母親臉色泛黃,我執意當天帶她到醫院診治,醫生診斷後,便對母親說:「你已經生病了,住院檢查好嗎?」

  接著便進行一連串的檢驗,當時母親的症狀,較明顯的是血壓過高及每日下午約二時左右持續發燒,醫生初步診斷為疑似肺結核,奇怪的是經過一星期精密儀器檢查,皆無法找出發燒的主因,這時父親以根本沒什麼毛病,三番兩次要母親出院,我卻直覺事情沒有如此簡單,堅持不辦出院,再請弟媳婦幫忙家務,所幸在黃醫師不肯放棄下,終於查出病因,真不可思議,母親的右腎已經水腫到功能喪失,必須立即切除,而沒有任何的徵兆。

  這個結果對六十五歲從沒生過大病及住過院的母親,簡直是晴天霹靂,因為是大手術,父親堅持轉往臺大醫院,感謝親友的幫忙,順利住進台大,排定隔日開刀,那天我特別請了假,一早到病房請母親和我一起祈求佛菩薩加持,當我手持念珠念著佛號時,卻明顯感覺到母親正被強大的恐懼所包圍,她那種茫然而無心祈求佛菩薩救度的眼神,深深震撼了我的心。

  下午一點鐘,母親被推進手術房時,我不斷地叮嚀著:「媽!不用怕,記得要一直念觀世音菩薩,菩薩會保佑您。」原本兩個小時的手術,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螢幕上卻顯示「手術中」,之前我還能專心持佛號,但是到了五點,父親打電話詢問手術結果如何時,我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說謊讓他安心。等待了好久好久,一直到晚上七點左右,母親才由手術室推出,我從透明玻璃裡看見躺在推床上那張因痛苦而扭曲慘白的臉,淚水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折騰了一天,好不容易將母親送回病房,醫生說原本是以腹腔鏡手術將右腎取出,但因腐爛造成嚴重粘黏,最後只好將腹部切開,當我看見那三筒抽出的濃血及腫脹的腎(竟和豬心一般大),只能用怵目驚心來形容,母親並未完全清醒,她仍然陷在極度恐懼中,不斷的發出囈語:有一大群人拿著鐵棍打她,她沒命的奔逃,原以為已到一安全地,卻發現自己竟然逃進一個大鐵籠內,被打到皮肉全無,只剩一截截的骨頭,她哀號著:「讓我死掉算了,我沒辦法忍耐了!」趕來探望的小妹和弟媳婦則不解的詢問著:「怎麼會這樣?」而我則震驚的回想《廣論》裡「三惡趣苦」種種地獄的相狀,一方面感恩佛菩薩示現這麼明顯的境讓我學習,一方面難過這竟是透過我摯愛母親的痛苦經驗而得到。

  由於母親的病,讓我深深體會到「無常」及「苦來唯自受」的道理,看到最親愛的人痛苦呻吟,我卻一點力也使不上。以前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多存些錢,有能力購置舒適的房屋供父母安養,但是經過此事,我細細思量,深覺唯有引導其皈依三寶,才能得到真正救拔的重要,感謝林秋末師姐的鼓勵,透過曾修雄師兄、鄭麗美師姐的關懷,母親終於願意聽聞佛法。

  第一次的關懷,師兄師姐以善巧的問候來引導,母親雖不排斥,但皈依之心提不起來,曾師兄安慰我:「一切慢慢來,只要她肯接受就好,多祈求!」我雖能明白,但希望母親早日皈依的心卻一刻也無法停止,我便土法煉鋼,買了最好的沉香,每日供養祈求。那段期間中,我因病休假四天,早上定時前往醫院後,則搭車到十三樓佛堂,在佛前懺悔祈求,說也奇怪,當第三天在佛堂頂禮時,內心生起很大的恭敬,我流著淚對佛訴說:「我心連母心,祈願母心如我心,速求皈依。」內心起了極大震撼,感覺佛菩薩確實聽到我的心願,當天晚上,母親打來電話說她想一串一0八顆的念珠,並問我如何跟菩薩說話。

  每次我回娘家時,以往一起聊天的情景,才短短一個月,已轉變為母親、我及兩個小姪子各持念珠,一句句「南無阿彌陀佛」,感恩自己有幸能進到團體,蒙師長攝受,同行助伴扶持,讓我更時時策勵自己不停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