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大姨媽 台北 慧香


  大姨媽在我心目中是個很特別的人,就連我們這些子侄輩,見到她都要敬畏三分。因為只要她一開口,被點名上陣的人,便無所遁形。儘管我們都是三、四十歲的成年人,在她面前,沒人敢回嘴,只能必恭必敬,領受言教。

  外婆生了六個子女,大姨媽是抱來養的,在她來之前,外婆生了兩個都早夭,領養大姨媽之後,便連生了四個女兒,接著又生下兩位男孩。外公早逝,生活擔子落在外婆身上,大姨媽的童年就在背著弟弟妹妹做家事中度過了,到了十幾歲,她為了分擔家計,就出外工作。

  等到我懂事的時候,大姨媽已經過著很富裕的生活,她嫁給一位銀行家,住一棟兩層樓的別墅,獨門獨院,房子很大,房間也很多。印象最深刻的是衛浴間,比我家一個房間還大。有一回我在浴室裡洗東西,大姨媽不知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她指著水龍頭流下來的水,要我愛惜著用,不要馬上倒掉,要蓄起來拖地板。以大姨媽的家境是不需要省下那一點水費,但是她似乎非常吝惜,就連飲食也不例外,大姨媽的三餐盡是簡單的醬菜,或是隔夜的剩菜。當時年輕時的我,並不能體會她省吃儉用的用心。

  每逢年節前,媽媽都會接到舅舅的電話,催她去大姨媽家幫忙。大姨媽一聲令下,整個家族都動員起來,二姨丈擔任採買,一大早就要隨著大姨媽到中央市場大事採購,買回一車滿滿的雞鴨魚肉及蔬果。媽媽和姨媽、舅媽就在大姨媽的廚房準備應節的東西,有人洗菜,有人做年菜,有人蒸年糕,大姨媽總是忙進忙出,指揮東、指揮西,她的嗓門大,看不順的人或事,就像廣播站,現場立即轉播,一點也不留情面。被念到的人,只敢私下抱怨,不敢當面和她爭辯。忙完一天,大夥收拾好,準備回家,大姨媽就把做好的年糕、年菜及果菜等,一家一份送給弟弟、妹妹帶回去,幾乎年年如此。

  買東西是大姨媽最大的嗜好,從菜市場到出國旅遊,她總是盡情享受購物的樂趣。然而她總不忘記身邊這些弟弟妹妹,甚至他們的兒女;從小到大,我接收到的禮物,大都是大姨媽送的。

  大姨媽是很念恩的人,小時候的日子並不好過,但她就像老母雞一般呵護這些弟弟妹妹。年幼時照顧他們,長大後,工作、婚姻、甚至買房子……,她都主動關心,出錢出力,這也是她贏得媽媽和舅舅尊敬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