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念三寶恩》

家有「沉默羔羊」

台北福圓班　陳錦雲

　　從來只聽人怒吼：「你這牛脾氣！」我家卻出了隻悶不吭聲的「啞羊」。

　　二十多年前，一家七口自馬祖遷台定居，父母拚命賺錢買房子，一周加班五、六天是常事，一家人個個為適應新環境而自顧不暇，小弟將入小學，國語還不通……，回憶當年，母親總有著無限感慨，甚至自責：「他的支氣管不好，是當年沒照顧好」。

　　職場上漂泊多年，做過建築廣告，學過卡通動畫。有一回，小弟倦鳥歸巢，想開計程車，做個不受人管的「自由人」；但母親對車禍的怵目驚心，有著高度的排拒，對他做了阻攔，因而賦閒在家多時。我介紹工作，他不肯屈就，說沒興趣，激起我怒火，罵了他。原本就少言語的小弟，從此更是不吭不哈了，整天躲房裡沒聲音，而陣陣乾咳最令母親敏感而傷神。送水不要，給藥嫌煩，一臉冰霜寒氣凝結在母親心頭。進出家門，形來影往，沒有招呼，不相聞問；同桌吃飯，大家有默契地避談笑話，只為順應他在場的尷尬氣氛。問他的話，時常被吊在半空中自討沒趣，因他不答腔而沒有著落。模式既成，想改似乎越來越難，看來看去，講最多話的，該算是他那頭猛長的「白髮」，小弟心中應有許多牽掛，但，難道這就是他的「表白」？

　　回想小時候，母親赴台開刀，而小弟只要我抱，任誰也接不上手，不得已小學三年級的我，只好請假月餘日日抱呀、哄呀；而今要親近他竟是如此艱難，真是始料未及。算算日子這種不說話的冷漠隔離，已有六、七年了。透過小弟過去的一位朋友，聽說小弟不滿意現況，但又無奈地工作，所以好久好久沒見他的笑臉了；翻看舊相片，那份純真模樣，叫人見了不勝唏噓。他沒再結交新友，沒有興趣與偏好，沒有……，但願我是不瞭解小弟的成長與歷練，否則此生白過如「啞羊」，我的罪過真是大，也曾向他道歉，仍無法變改。我滔滔不絕的場合，小弟一定走開，似在質問我：就妳最行！？

　　多年來，我以家中最有成就者自居，訓人口氣隱含指責，何曾體貼過困頓人生、幽微心靈？其實，我真希望小弟對我發頓牛脾氣，吐吐他積累的不滿，我只有向佛菩薩懺悔自己的疏失、不善巧，也祈求菩薩加持，讓有口不言的小弟能夠放下心中的大石頭，有機會領納佛法，從此以後 ，一起提升，方才不負這世為人的真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