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肥中的草籽

台北　德興園丁

　　連著幾天陰雨，太陽終於露臉了，一畦畦冒出點點綠意，譜著跳躍的生命樂章。又過幾天，這些綠意在風中搔首弄姿，惹得我駐足細看。「啊喲！這不是上星期撒下的菜苗！那它們是？雜草！」天啊！他們是牛糞中的草籽，隨著堆肥遍布整個園區！

　　就像發現有人偷我的錢似的，我蹲下來，憤怒地拔草，除掉這些打算搶走菜苗營養的土匪。我拔得腿酸、手軟、腰直不起來，索性坐下來瞪著在風中挑釁的雜草發愣。

　　等等，我在氣誰？勸我用牛糞當堆肥的人嗎？雞糞裡太多殘留化學藥品，牛糞才是上選！我氣牛糞中的草籽嗎？當初做堆肥時，如果不含糊其事，讓它發酵腐熟夠了，高溫會讓草籽沒辦法發芽，就不可能春風吹又生了！所以該怪的是「我的馬虎」！無奈地敲著頭，長歎一聲讓怨氣隨風散去，雜草也趁機在風中伸一伸懶腰，往上又竄高一點。

　　其實周遭的每一個訊息，都會透過色、聲、香、味、觸覺，化為一顆顆種子藏在我們的心裡，如果放進的是一個壞種子，就會像這些雜草籽，一旦因緣巧合，發芽茁壯，根深蒂固，養成習慣，要拔除就煞費周章了！難怪孔夫子老早就提醒我們「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牛糞中的草籽，在教我什麼？

　　我已年近半百，還常撿垃圾放在心中，而且促其發酵。「某某人偏頗營私」「某影片猥褻民風」，我不但看了，聽了，還橫加批評，使其印象深刻。我尚且如此，那些整天和電視、網路為伍的小伙子豈不……。想到這裡，手不自覺加快了，好像就此可以順勢拔掉霸佔心靈的雜草似的。

　　兩周後，雜草還是橫生蔓延。我拔草的速度趕不上他們強韌的生命力，但至少我不再那麼生氣。拔下來的草混著廚餘做堆肥，它們吸走的營養還是要得回來。而且這片盎然的綠意也盡了點環保的功能——它們保持土壤的濕度而且不使坡地的土流失，還引來不少小生命和微生物。這些小東西對土壤與作物的貢獻，不是人力可以達成的。所以這些雜草並非一無可取的。如果這次注定要收成少的可憐，那我也可以繼續整地，下一季的豐收總會等得到！